两人视线短暂相触,沈落霞便步履平稳地往外走。
她哪里是信任余少云?她信得是谢知意,她信谢知意不会任由脏水泼到她身上,她亦相信焚物之事,与冬喜无关,这是主子对贴身宫女的信任。
沈落霞的离去,让殿内的嫔妃,只剩下谢知意和柳月素,余少云微眯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柳月素位份低微又素日怯懦,留着不过是个充数的背景。
可谢知意虽为从三品婕妤,却深得圣眷能直谏天听,这等能在御前说上话的人……须得寻个由头,将她撵走才行。
余少云不说话,谢知意也保持沉默,柳月素缩在椅子上,目光惊恐不定地两人身上游走。
沉吟良久,余少云才道:“来人,去永福宫将冬喜给本宫带过来。”
外面自有人听命行事,余少云赞道:“佳婕妤,心思缜密,本宫甚是欣赏。本宫有一盆墨兰,就要花开,与你这沉静通透的性子颇为相衬。一会回宫,就带了去吧。”
“谢皇后娘娘赏。”谢知意起身行礼道。
余少云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谢知意头上的赤金镶红宝蝶纹梳篦。
那梳篦以赤金打造成蝶翼舒展之态,翅脉间嵌着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衬得她本就倾城的容貌,更添了几分秾华里的清贵疏离。
无子就能晋升婕妤,等日后再孕育龙裔,从一品妃位绝对有她一席之地。
余少云眼中的妒恨闪过,嘴上却道:“陛下常赞你‘慧心通明’,本宫也觉得这启元宫的茶案旁,就该多添你这样能静心论事的人,与本宫一起维护这后宫的风清气正。”
自从知道余少云想用引香砂害她,谢知意就对余少云起了更深的防备之心,垂眸敛去眼底冷意,“陛下抬爱了,娘娘怎么也就信了呢?说来惭愧,妾身自入宫后愈发惫懒,每日除了请安、侍奉陛下,恨不能终日在清极院里晒太阳呢。”
她端起茶盏,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说起来不怕娘娘笑话,妾身饮茶便有个怪癖。总觉得茶味要合了心境才好。启元宫的茶自然是上品,只是这阵子心里总记挂着陛下前日说的‘等初雪降,行雪水烹茶的雅事’,竟有些贪心不足了。想着初雪,定要缠着陛下一起雪水烹茶。娘娘这杯茶,不如先存着?待妾身哪天心无旁骛了,再专程来启元宫,细细品您这茶里的‘执掌乾坤’的气度?”
余少云端着皇后的威仪,唇角虽维持着浅笑,眼底却翻涌着冷冽的愠怒:“佳婕妤这般风雅心性,连饮茶都如此讲究。这盏茶本宫便暂且收着,待日后寻个心境澄澈的日子,再邀佳婕妤共品这茶中乾坤。”
“多谢娘娘成全。”谢知意身姿微倾,盈盈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