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独立第四团三连的哨兵王栓柱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总觉得河滩上的芦苇丛比往常晃得更厉害些。
他端起汉阳造,眯眼瞄了半晌——除了被夜风吹动的苇杆,什么也没有。
"疑神疑鬼......"他嘟囔着放下枪,正要摸出水壶喝一口,忽然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王栓柱的汗毛瞬间竖起,他猛地拉枪栓,可还没等喊出口,一柄刺刀已经从背后捅穿了他的肺叶。
温热的血喷在哨位上那盏马灯上,火苗"嗤"地熄灭了。
日军是从独立第四团与第七团的阵地结合部摸进来的。
这两支由豫南民团和鄂省保安团改编的部队,布防时留出了百来米的空白地带——原本是片长满荆棘的洼地,
连兔子都钻不过来,谁知鬼子竟剪开了铁丝网,像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而入。
等惊慌的哨兵鸣枪示警时,日军已经控制了渡口附近的三个机枪阵地。
"顶住!给老子顶住!"
独立第七团团长赵大夯光着膀子,手提一柄鬼头大刀,带着警卫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河滩上顿时血肉横飞,大刀砍卷刃了就用枪托砸,枪托砸断了就扑上去咬耳朵——这些改编自豫南民团的汉子们用最野蛮的方式,将日军逼退了三百米。
代价是七个连长战死四个,赵大夯本人左耳被削去半边。
朝阳初升时,日军卷土重来。
这次不再是夜袭的小股部队,而是整整两个中队的生力军,迫击炮弹像雨点般砸在独立团的阵地上。
赵大夯裹着渗血的绷带,望着潮水般涌来的黄色军装,第一次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