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雪停了,屋檐上垂下的冰凌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包国维站在宅邸门廊下,双手抄在兜里,看着陈松柏等人陆续走出大门。
十一岁的曹庚像只小雀儿似的蹦跶着跟出来,手里攥着一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
踮着脚往包国维脖子上挂——尽管他根本没打算出门。
“哥哥,阿姐说了,外头风冷,系上!”
她声音清脆,动作麻利,三两下就把围巾缠好,还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包国维无奈地低头看她,伸手揉了揉她扎得乱糟糟的小辫,满脸笑意:“我又不出门,你倒是积极。”
曹庚一扬下巴,得意道:“那也得系!阿姐现在不能吹风,我得替她看着你!”
包国维低头任她摆弄,余光瞥见廊下阴影里站着的曹宣——那个曹蕊在上沪收留的孤儿,
他却只是安静地站在廊柱旁,手指绞着衣角,眼睛盯着他们。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嘴,往阴影里又退了半步。
“今天说的事情,在两天后的全区工作总结会议上公开。”包国维系紧围巾,声音被羊毛滤得有些闷,“团级及以上干部都得交一份总结报告。”
"司令!"张迷龙在院门口跺脚,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总结报告能按老规矩交不?我口述,文书代笔?"
包国维还没开口,曹庚已经叉腰学舌:"张叔羞不羞!上次你口述的报告把脏话都写进去啦!"
哄笑声中,曹宣偷偷往包国维身边挪了半步。他军装下摆沾着厨房的面粉,显然是帮曹蕊揉饺子皮时蹭的。
"宣哥儿。"包国维突然低声问,"学堂的功课写完了吗,马上除夕了,我要检查的哈。"
曹宣立刻挺胸:"写、写完了!小庚的..."他突然噎住似的偷瞄包国维,声音急转直下,"我们都写完了!"
此时陈松柏已经走到汽车旁,司机替他拉开了车门,陈松柏回头笑道:“司令,诸位,我先走了,绥署的报告堆得比山高,今晚怕是睡不了。”
车门关上,引擎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