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煞白的脸色注视他,唇瓣哆哆嗦嗦磕着,牙齿发出哒哒的抨击的脆响,“是你做的吗?”
我罔顾他骤变的面容,“你延迟两天才接我回来,我们是有名无实,但我在张宗廷身边多留一日,你不顾虑我的私心多一层吗?东北的间谍数不胜数,你不怕居心不良的人借机发挥,致使你陷入非议风波吗?”
关彦庭摆弄着围棋棋盘,皎洁的白玉石琉光烁烁,美轮美奂,又暗藏锋芒,犀利阴森。
“彦庭。你怕,你也顾虑,但你有更重要的事做,关乎你的政绩性命,它一旦撕破面具,能咬得你体无完肤。”
他把玩棋子的动作一僵,旋即凛冽的目光看向我,腔调不阴不阳,“张猛,夫人酒量弱,一周前喝醉,现在还没苏醒。”
张猛心领神会,他抵达我跟前,“夫人,您回屋歇憩。”
276 流产
我和关彦庭之间的隔阂,像漏气的无底洞,越扩越宽,他未试图弥补,我也愈发看不透他。
傅令武出殡前的送别仪式,由黑龙江省军区操办,省委选址,盛大而隆重,给全了他身后的体面。
关彦庭与他官拜同裘,不免要送最后一程。虽是讨嫌的人,但形式工程,硬着头皮也得做。
张猛拉开车门,支起一把棕色的防弹伞,侍候我和关彦庭下车,他吩咐护航的武警通禀,很快司仪的报丧穿过十几排陈列的致哀的故友,回荡在空寂凄婉的灵堂,“关参谋长携夫人吊唁。”
啼哭声,嚎啕声,抽噎声,顷刻戛然而止。
我跟在关彦庭左侧,他的军装飒爽勃发,在灯火闪耀下,英姿笔挺,风华毓质。我一袭黑衣黑裤,胸前佩戴白花,各自神情庄严,虚与委蛇人尽皆知,又不得不演,莫名讽刺,我望着灵堂中央摆放的花圈香炉,丧葬的规格十分气派,不逊色正国级,我和关彦庭并肩而立,两旁武警齐刷刷敬礼,“关参谋长,夫人!”
呼声嘹亮撼房梁,宏伟雄浑,气动山河。
“傅司令,彦庭来迟了。”
他脱帽鞠躬,我眼角泛滥着悲恸的濡湿,嗓音不高不低,说给傅夫人听,“傅司令赤胆忠肝,为东北的军政事业抛头颅洒热血,是后辈楷模。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军委决议,彦庭以第一顺序任黑龙江省军区掌权人,他资历尚可,功勋也多,傅司令在位时极其器重他,打了好基础,八方臣服,而顾政委接管彦庭的差事,往后傅家孤儿寡母,有麻烦,您尽管委托我便是。”
司仪燃了三炷香,关彦庭面无表情沉思着,傅夫人目光一阵徘徊,仿若天方夜谭,她跌跌撞撞在蒲团挣扎着,她鬓角一夕花白,六十的年纪,苍老犹如八十耄耋,她褶皱堆叠的脸颊是不曾干涸的泪迹,她抖动着四肢懊恼苦笑,“关参谋长,东北十几万陆军,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吗。”
关彦庭面不改色,“服从于党纪,恪守于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