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的是谁。”
蜥蜴搓手,“河北四分五裂了,半壁江山被零散的小帮派割据。”
我问他,“另半壁呢。”
他说,“蟒蛇是总瓢把子,沧州的买卖也多,主要在石家庄,强子完蛋,他扛旗儿。但强子管控的手段,蟒蛇没学会,因此河北不团结。”
“蟒蛇。”我重复了一遍,“公安厅没查他吗?”
“查啊。廷哥在东北澳门,本地警署的条子松懈了吗?打不赢呗,不了了之。贿赂丰厚,走私偷税上级不搞就能无虞,廷哥得罪了中央的官,树典型罢了。”
走出乌烟瘴气的车站,张宗廷摘墨镜四下梭巡,“变了。”
蜥蜴把行李塞进后备箱,“老式的居民楼修葺,建盖新楼,确实大变样。但赌场窑子一如既往,越做越大,条子还分碗汤吃呢。”
他拉开车门侍奉,我心知肚明,张宗廷喟叹的并非这座城市的陌生,是冷冷清清的阵仗。
我跟他去过一趟松原市,铺天盖地的马仔,气吞山河,虎啸龙吟,将站台包围得水泄不通,今儿唯独蜥蜴自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树倒猢狲散。
蜥蜴机灵,察觉张宗廷的情绪,他系着安全带说,“手下兄弟收成小,养家糊口的担子捆着,有活儿了,硬着头皮件件不落,廷哥,我聚齐他们下周为您接风洗尘。”
“折腾什么。”我拒绝了,“廷哥不讲排场。”
“那是。”蜥蜴眉飞色舞,“廷哥在这地界,是腕儿。年少成名,河北省廊坊,安新县,承德,沧州,尤其是卧虎藏龙的石家庄,廷哥的威望在道上十分厉害,九十年代强子牛逼,公安局长和他称兄认弟,河北的局长啊,北京的二弟!在中国螃蟹似的横行,他都眼巴巴盼着招安廷哥,那时您多大?”
蜥蜴得意洋洋透过后视镜瞧车厢,张宗廷波澜不惊说,“十九岁。”
“蟒蛇在您这岁数,没断奶呢。他继母喂他喝奶,在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不许外泄,早他妈一泻千里了。”
我没忍住笑,“有这事?”
“蟒蛇跟廷哥干了半年,他家里挺有钱,他爸后来赌场出老千发家了,娶了个小妈,他和小妈搞得火热。把他老子活活气死了,他拿着钱招兵买马开窑子,从河南、贵州骗了六七十个女人下海,在窑子里当鸡,他风评很臭,经商头脑不低,够丧天良的。”
成王败寇,英雄不问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