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整,第一批喝早茶的老头老太太已经鱼贯而入,带着风湿膏药和《世界日报》的气息。
阿芳踢了踢苏宁的凳子:“新来的!去把B区的酱油瓶补满。”
“……”
大堂的灯光比后厨明亮十倍。
苏宁在补充调味品时,听见4号桌的白发阿婆正用台山话抱怨:“这个虾饺皮比我的假牙还硬……”
他下意识地用粤语接话:“要换笼热的吗?”
字正腔圆的发音让老人惊讶地推了推老花镜。
“OK!”
“新来的!你会说粤语?”陈老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端着记账本。
“福建老家很多侨胞。”苏宁把酱油瓶摆成完美的三十度角,“还会点客家话。”
“……”此时的陈老板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苏宁。
然后并没有多说什么的转身离开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观察和慎重考虑的。
这个早晨的转折点发生在九点十七分。
当时穿灰西装的白人男子正在门口徘徊,手里捏着张写满英文的纸条。
所有服务员都躲进了厨房……
移民局的突击检查是唐人街永恒的噩梦。
“Can I help you?”苏宁拉开玻璃门时,听见自己声音平稳得不像话。
灰西装明显松了口气:“我需要订四十人份的工作午餐……”
他指着纸条上的“General Tso's Chicken”(左宗棠鸡),发音滑稽得像在念咒语。
二十分钟后,当苏宁用流利的英语确认完所有订单,甚至建议把炒饭换成更适合美国人口味的“幸运饼干套餐”,陈老板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