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桌上动筷的人少了,林乐一和他们也聊熟了,找了个由头问起村里的传统:“为什么村里的女人口音叫人听不懂?”
“说来也可怜,这是种传染病,我们请了许多灵师才解决了源头。”老村长叹了口气,“那还是我爷爷辈的祸患,我听老太爷讲,曾经这里花草繁茂,是片山清水秀的土地,但有一天在溪水里发现了一种怪虫,浑身鲜红,燃着一层薄火,用手抓能把皮烧掉一块,拿铁镊子夹着能点炉子。老人们管它叫‘火虻 ’。是我太奶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被火虻咬了一口,先是中毒昏迷了几天,找多少郎中都没看好,但一个月后自己痊愈了。留下了个病根,就是常常大声嚎叫,唱一种奇怪的山歌。”
老爷子表演了一下,把嘴张到最大,用喉咙发声:“就这样,她一叫,溪水里就会聚集火虻,那虫子会被吸引过来,越来越多,把林子野地全点着了。山火烧了三个月,整座山焦黑一片,寸草不生。”
“当时火虻泛滥,许多人都被咬了,死了好多人。幸存下来的又重新开垦枯地,继续过日子,没想到十几年后,又是相同的情形,一位少女突然开始放声高歌,火虻大批聚集,再现当年的惨案。村里人排查了很久,才知道这女孩她母亲当年被火虻咬过,这居然是个能通过母胎传播的传染病。”
“我们没什么好办法应对,只能把当年被咬过的人的后代看管起来,居然关不住啊,一旦有人开始唱歌,火虻就会千里相会,聚集过来放火烧山。我爹进城奔走求助,才找到一位懂行的灵师,愿意进山帮我们调查诅咒源头。我们凑了不少钱和山里土产酬谢,这祸患才阻止住了。”
林乐一听得津津有味:“那位灵师说没说过诅咒源头是什么?”
“说过,”老村长叹了口气,“说是这座山底下镇压着一头怪物,炎娲。这怪物饿了想出来吃人,就会放出火虻找替身,被火虻咬过的女子会成为炎娲的使者,她的歌声会与炎娲共振,把地面震裂,让炎娲出来祸乱人间。因为您二人是灵师,老头我才敢说这么多,不瞒您,那位灵师师父把村中女子的嘴缝住一半,让她们无法张大嘴唱引灵歌,这才控制住灾难,自那以后瘠山再也没起过山火,我们才能苟活至今。”
“哦……镇灵之山。”林乐一若有所相思,“所以村里的女人清瘦,都是因为缝住了嘴无法正常进食导致的?”
“是啊,难为她们了。”老村长捋捋胡须,“为了补偿她们,垦地力气活都不需要她们干,小伙子们承包了全年的活计,应该的。”
“那,村口的八道石柱是干什么的?”林乐一问。
“镇灵锁,八柱锁炎娲,防止这怪物裂开土地为害人间。我们九寿村传承一种巫舞,每隔一段时日就会请一位精通巫舞的适婚女子在山巅跳巫舞,加固镇灵锁。”
“为什么只有女性能被火虻感染,唱引灵歌释放炎娲?”
老村长摇头:“不知道,兴许是因为男子阳盛,不容易被邪祟缠身。我们也都是听灵师师父指令办事,至今也要每年上贡十株品相最佳的瘠山人参。”
“哦。所以轩正就是接下来要跳巫舞镇压邪祟的人?”
“是。我们的传统是新娘大婚前不见外人,既然您和小孙女同窗情深,我破例让你们见上一面,您万万保密,别让灵师师父知道我坏了规矩。”
“这个一定。您放心,我们灵师一向信守诺言。”
过了一会儿,村长孙子回来了,小伙子一脸抱歉地说:“她不出来,说不能坏规矩。这……”
老爷子在桌上磕了磕烟袋锅子:“这小妮子,犟脾气。客人,您先在我家住下吧,大婚结束就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