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树枝,螳螂跟着轻微晃动,上下起伏如在点头。
后半夜一到,村落寂静,天完全黑了,院里鸡鸭回笼,看门的狼狗也爬回窝里睡了。林乐一把螳螂从树枝上捏下来,揣进衣服口袋里,直接从窗户翻出去,蹑手蹑脚沿着墙根向院外走,大铁门锁住了,林乐一戴上游墙手套爬出去,到插满碎玻璃的墙头上向下一跃,即将落地时蹲身卸力,几乎没发出声音,
路上几乎没有任何灯,夜空雾蒙蒙的,只能朦胧看清脚下的一点道路,林乐一凭借白天的记忆向前摸索,找到了一处完全避风的拐角,停下来,点燃轩正的信,口中振振有词念咒。
但烟雾乱流,并未指引方向。
“这里有灵师的灵力在与我对冲。”林乐一甩灭燃了一半的信纸,小心回收,“诅咒师用复杂的手法在这座山施过咒,在人家的地盘我会受到干扰。”
“如果能遇到本地虫子,倒是能问询一二,但这里植被荒芜,土地炽热,旧世界的同胞在此难以生存。”梵塔趴在衣裳口袋里,歪头感受风的流向,捕捉足指了一个方向,“那座房子阴凉些,去找找看。”
村落深处有座石砖盖的学堂,林乐一潜行到附近观察了一下,这地方废弃很久了,地上的浮灰足有一节手指头厚。门用链子锁挂着,推不开,窗户是纸糊的,早就漏了,有淘气的小孩钻来钻去,弄出一个大窟窿。
林乐一也从窟窿里钻了进去,落地溅起一片灰尘,呛得他连打几个喷嚏。
课桌破破烂烂,颜色都不一样,都是从各家收上来的废品改的,但做工认真,不至于写字时摇晃,几乎每个桌面上都整齐地贴着小红花贴纸,有多有少,有个成绩好的桌上贴了长长一排。
林乐一在这张桌子里找到了一个旧得发脆的作业本,里面的字迹和轩正的一模一样,这张是轩正的课桌。她离开瘠山两年了吧,这个座位一直没人坐吗。
作业本里夹着一张照片,不过不是轩正的,而是一个斯文慈祥的老太太,戴着细框眼镜,戴着一顶咖啡色的无檐毛呢帽子。
“这是她老师吧。”林乐一拿起照片用手机照亮,“一看就是从城市来的精致小老太,来瘠山支教吗。应该就是轩正信里提过的宋老师。”
作业本里还夹着一片干花,脆弱的花瓣几乎透明,呈淡紫色三角形。
“是新世界的野花。”梵塔说,“旧世界没有。这老太太去过新世界。我明白路边的女人为什么都说畸体语、还带着福夏地区的口音了,因为人类前往新世界普遍会在玻塞城落脚长住,玻塞城离福夏沙地很近,畸体口音几乎一样。她们的畸体语是跟这个老太太学的。畸体语的发音在喉咙,不需要张大嘴,被金线缝住嘴的女子们以此语言沟通。”
“这里有什么小虫子居住吗?”林乐一翻开地上的石板,里面躲着几只慌张的鼠妇,梵塔过来问话,可惜这几只潮湿虫一生都没走出过这座屋子,什么都不知道。
林乐一才站起身,偶然瞥见最后一排的课桌前出现了一抹猩红颜色。
一位穿着红衣的新娘就站在课桌后,低着头,红盖头无风而摆动,四角垂坠的金铃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