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簌簌打在琉璃瓦上,安陵容的描金护甲划过案头堆叠的账册,青玉戒圈在烛火下折射出冰裂纹似的幽光。
她将洮河砚中残存的靛蓝墨迹与账本并排而置,墨香里裹挟着若有似无的龙涎香灰——与福喜掌心血痂的气味如出一辙。
"启禀娘娘,尚衣监已查了半月有余。"宝鹃端着红漆托盘进来,银耳羹的热气氤氲在她冻红的鼻尖,"除却福喜,其余人等皆对朱砂之事三缄其口。"
安陵容的护甲忽然刺入账册夹层,抽出一张泛着金箔的笺纸。
前日暗查尚药局时,她曾见司药女官用这等御赐云纹笺誊录药方。
笺上墨迹未干透的"戊寅"二字,恰与钦天监批文上的生辰八字暗合。
更漏声惊破满室寂静,苏培盛捧着貂绒斗篷立在珠帘外。
老太监褶皱密布的眼角微微抽搐,望着安陵容鬓边摇摇欲坠的九尾凤钗:"娘娘已三日未合眼,龙体初愈的皇上今晨还问起......"
"苏公公可记得去年南苑围猎?"安陵容忽然打断他,指尖在靛蓝墨迹上重重一捺。
那日皇帝遇刺,刺客靴底沾的也是这般掺着金粉的西域朱砂。
檐角铜铃被朔风撞得叮当乱响,她望着菱花窗外凝结的冰柱,"有人要本宫做睁眼瞎,本宫偏要掘地三尺。"
宝鹃手中的羊角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将安陵容投在墙上的影子撕扯得支离破碎。
那些纷乱光影中,仿佛又见福喜蜷曲的尸身——少年太监被剜去的掌心血肉模糊,指甲缝里的金线却是尚服局特供的织锦残丝。
这等贵重料子,本不该出现在末等太监房中。
安陵容猛地起身,缠枝莲纹裙裾扫翻了案头缠丝白玛瑙镇纸。
当啷一声脆响惊得外间侍卫佩刀出鞘,却在瞥见皇后苍白的脸色时慌忙跪地。
她忽觉喉间腥甜,前世的记忆如潮水翻涌——彼时她被华妃灌下哑药,指甲缝里嵌着的也是这般金线。
"传本宫懿旨。"她抓起案头鎏金虎符,凤眸中迸出异样的神采,"着内务府彻查三年来所有金线织物的去向,凡经手者一律造册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