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惊飞了栖在汉白玉栏上的寒鸦。
安陵容独自跪在奉先殿的蒲团上,看着供案上三支龙涎香突然同时拦腰折断。
香灰落在先帝画像的眼角,晕染开时竟像极了皇帝出征前夜落在她眉心的那滴墨。
"娘娘! 永和宫走水了!"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殿外凝结的霜花。
安陵容抚摸着袖中那半截虎符的纹路,冰凉的金铜竟隐隐发烫。
她望着冲天火光中盘旋的鸦群,突然发现那些飞鸟的翅膀在浓烟里泛着铁器般的冷光。
火场边缘,掌事太监的哀嚎声撕开夜色:"是雷击木自燃..."话音未落,安陵容已夺过禁军统领手中的龙泉剑。
剑锋划过燃烧的柏树枝桠时,七颗嵌在年轮中的青铜钉应声而落,在地面拼凑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把永和宫所有当值宫人带往冰窖。"她将滚烫的青铜钉收入锦囊,耳畔忽然响起皇帝昔日的低语:"极寒之处,真相才会凝结成形。"冰窖第三层的石壁上,数十枚冰锥正倒映着众人变形的面容,某个身影在看见青铜钉时,袖口突然闪过银针的冷光。
五更天的雪粒子敲打着琉璃窗,安陵容端坐在凤鸾春恩车上,看着小宫女捧着的鎏金手炉冒出青烟。
当车辇经过御花园的梅林时,她突然伸手折下一枝绿萼梅。
花枝断裂的瞬间,藏在梅树后的身影急退两步,绣鞋在雪地上踩出个残缺的卦象。
"好巧的梅花。"她将花枝斜插在鬓边,余光瞥见随行嬷嬷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正是昨日在剪秋堂打碎冰瓮的宫女。
冰窖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被玄铁锁住手腕的宫女突然仰头大笑,发间落下的冰晶在地面拼出个模糊的山形图案。"娘娘可曾听过..."她的牙齿咬破藏在舌底的蜡丸,鲜血顺着下颌滴在冰面,"...凤凰浴火,需先坠入寒潭?"冰窖的寒气在蜡丸碎裂的瞬间凝成白雾。
安陵容俯身触碰冰面上蜿蜒的血迹,指腹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根本不是人血,而是混着朱砂的西域火龙油。
"永和宫雷击木里的青铜钉,是娘娘亲手埋的吧?"宫女沾血的牙齿咬住垂落的锁链,铁锈混着冰晶在她唇齿间咯吱作响,"您猜猜看,皇上龙袍夹层里的北斗七曜图,为何与钦天监呈上的星盘分毫不差?"
玄铁锁链突然剧烈震颤,安陵容后退半步,看着宫女手腕被冰锥刺穿的伤口涌出靛蓝色火焰。
火舌舔舐到冰壁的刹那,数十道暗门在冰窖三层轰然洞开,金鳞卫的铠甲映着鬼火般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