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们家的老宅就在小港,不知道现在尚好?”
冷静…冷静,女孩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角。
“出国之前老宅还在,不过家族里大多都搬到外地了,就交给远房亲戚打理。”她搜刮着脑海里温兆祥教她的说辞。
“那老宅院里,是不是还有棵金桂?”他又问。
这是个陷阱,女孩藏在餐布下的手心都出了汗。
“记得…记得是银桂来着,家里老人说,金桂太俗气。”
在此之前,俞琬倒想过鲍思平会对自己的经历感兴趣,或是留德背景、或是巴黎见闻,可未曾想他竟会对那么细枝末节的东西刨根问底。
幸好,幸好除夕那夜,温兆祥吃桂花糕时随口这么和温夫人提过一句,说他儿时吃的桂花糕,因为是家里银桂做的,所以味道比寻常要淡些。
碰巧,她也爱吃桂花糕,这才记住了这句话来。
鲍思平这才笑了一笑,又转头和另一边的汪伪驻德代办聊起来,可他的食指却一直叩着桌面,重庆训练班里老师说过,这代表着人在思考,在推敲。
侍者适时前来撤换餐盘,俞琬借这个空档吸了一口气,这人远比想象中难对付,更让人担心的是,自己方才扶起水杯,是不是已然引起了怀疑?
可就午宴后半段的观察来看,这人只要是离开视线片刻的餐食都是绝不碰的,就像方才,侍者趁他与日本参赞交谈时添了红酒,他转头便让人换了杯白葡萄酒。
简直都有些病态了。
女孩扫视了眼周围,荷枪实弹的德国士兵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而两侧,日本军服的茶褐色、汪伪的藏青、德法的灰绿像一道道铁壁把自己困在中央。
如果上次算单刀赴会的话,这次是一只羊跳到狼窝里杀狼...
戒指里的毒药倒还有一点,可直觉告诉她,鲍思平已然警惕了,如果再试被当场抓获…眼前浮现出那天在盖世太保总部听到的惨叫——她实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俞琬无从知晓的是,这种近乎于神经质的谨慎对鲍思平来说已是习惯了。
自几次震惊全国的锄奸行动后,日本特高课对汪伪首脑们进行了系统的反刺培训,而日本中将遇刺案又让鲍思平把戒备提到了最高级。
他连随行侍从都是临行前指派的,至于那些突然出现的漂亮女人,在他眼里每个都可能是淬毒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