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时,却看到南方身后,还立着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温钧野。
他眉眼间带着一点倦意,嘴角却含着懒洋洋的笑。那笑像风里的一点火光,看似漫不经心,却不知怎的,便勾得人眼都移不开去。
方才在厅堂间,他虽俊秀,却一脸冷漠,笑得阴阳怪气,简直像只披了人皮的夜叉,好看归好看,却叫人发怵。没有大少爷那样端方清朗,也不似二少爷温润如玉。
可此时此刻,他眉间笑意柔了几分,脸色温了几分,倒是显出几分少年气息,英气十足,又隐隐带了些与他平日不同的温和。
哪怕只是站在夜色里,姿态不经意地一侧,身影便削瘦清俊得像从画上落下来的。
训容呆了呆,心中酸酸麻麻的一阵发涨。
可温钧野看都未曾朝她瞧一眼,转头便同南方道:“行了,把饭给她送过去吧,吃完了也别吵,跪就跪踏实了。”
语气懒散,却句句冰冷如霜。
翌日清晨,天刚透亮,蕙宁便与赵夫人一道去了正厅,空气沉闷得像压了块铅。训容跪了一夜,膝盖已肿如馒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低垂着头,头发松散,鬓角有泪痕未干。原本娇俏的脸上,添了几分病态的柔弱,眼睫轻颤,楚楚动人。
淡扫蛾眉,梨花带雨,竟是别有一番病美人模样。
训容听见温钧野进门的脚步,原本低垂的眼眸轻轻一抬,带着试探的羞涩,眸中竟浮起一层水光,有好奇、有倾慕,还有隐隐的讨饶之意。
赵夫人坐在上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神冷如霜刃。训容抖了一下,连忙又将脑袋低了下去,身子几欲埋进地里。
表舅母带着丈夫站在下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我今日只说一遍。”赵夫人缓缓开口,语调不高,却带着威严,“亲戚是亲戚,规矩是规矩。温家和赵家脸面不能坏,国公府的门风更不能坏。你们一家既然进了这道门,就该守府里的矩。”她顿了顿,目光凌厉地扫过那一对夫妇:“再有下次,不光是训容,我连你们一门老小都要请出这京城,永不许再踏进温家一步。”
赵夫人有将门之风,只一番话下来,铿锵有力,表舅母双腿都有些发软。
“谢……谢夫人宽宥。”表舅母也跟着挤出几滴眼泪,“是我们家教不严,是训容年幼糊涂,冲撞了长辈,还请您和三少奶奶大人有大量。”
赵夫人目光不动,冷冷道:“训容由你亲自带去给大少爷和康安郡主赔礼道歉。磕头请罪,一个都不能少。”
表舅母脸色变了变,却不敢反驳,只得连连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