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归府,母亲安排的又是些温补驱寒的菜肴,层层迭迭的热气淤积在腑脏之间,此刻便如复燃的野火,灼得他五内俱焚,哪里还能安眠?
他烦躁地低咒一声,翻身坐起,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上。那点凉意刚触到脚心,立刻就被体内蒸腾的热气吞噬了。
他抬手,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了那只小香囊
香气扑鼻,清雅如水,沉静如玉。
蕙宁还贴心地在香囊上绣上了一句话:小香清润,适合心火偏旺之人随身佩戴,焚之尤佳,尤宜马后清心,酒前安气。
他嘴角微微抽动,心里虽然烦闷,却还是将香囊攥在手中。
可惜,安抚的效果依旧不见,心头的躁动如同被火烧的干柴,不断跳动,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他猛地睁眼,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狠狠一拳砸在身下坚硬的红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掌心里全是汗腻。
走到衣橱前,也不唤人,自己动手,粗暴地扯下身上汗湿的中衣,随手丢在地上。又从柜中翻出一套簇新的、颜色略深的云锦常服换上。
胡乱系好衣带,抓起一件薄呢披风搭在臂弯,拉开门就往外走。
他才走几步,便听见薛夫人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你去哪儿?”
梁鹤铮头也不回,虽不耐烦,但还是轻描淡写道:“与朋友约了去喝酒,不用管我。”
薛夫人追问:“大半夜的出去喝酒?你如今是越发没个定性了,心浮气躁,我看你是该收收心了。正经该给你说门亲事定定性子。若再敢去外头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鬼混,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梁鹤铮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瞥见腰间挂着的香囊,那股熟悉的香气顿时令他心神一颤,仿佛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脑海中刹那间划过。
他不愿与母亲再多言,深吸一口气,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