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多在她对面坐下,月光透过竹窗落在他脸上,将轮廓勾勒得格外柔和:"皮囊不同,佛性无别。就像这碗茶,用金碗盛还是陶碗盛,茶的本质不会变。"
孙千燕低头吹了吹茶沫,忽然问:"那你为什么放弃王子的身份?金碗不好吗?"
他沉默片刻,伸手摘下窗台上片卷曲的竹叶:"有次我出城,看见老人拄着拐杖艰难行走,病人在路边痛苦呻吟,死人被抬往火葬场。金碗盛的茶,解不了这些苦。"
"可你救得了所有人吗?"孙千燕的声音突然变轻,"我家乡有场瘟疫,我眼睁睁看着弟弟......"她咬住嘴唇,银镯子在腕间转得飞快。
悉达多将那片竹叶放进她的茶碗:"能救一个,便救一个。就像这竹叶,落入碗中,至少能让茶水多一分清苦。"
那晚之后,孙千燕开始跟着精舍的弟子们干活。她劈柴时总比别人快半分,挑水时能同时担两只大木桶,惹得小沙弥们偷偷议论,说这个东方面孔的姑娘怕不是阿修罗变的。
只有悉达多知道,她会在喂白鹭时轻声细语,会把最甜的野果留给年纪最小的沙弥。有次他撞见她在菩提树下偷偷抹眼泪,手里攥着块褪色的帕子,帕子上绣着朵从未见过的花——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牡丹,是她家乡的国花。
"在想什么?"他递过块干净的麻布。
孙千燕慌忙擦去眼泪:"想我娘。她总说,牡丹开得最盛的时候,就是我该出嫁的年纪。"她忽然抬头笑起来,眼角的痣像颗会发光的星,"沙门,你说我会不会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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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达多的耳尖微微发红,转身去看天边的晚霞:"你的意中人,应当是位英雄。"
"可英雄未必懂我帕子里的牡丹。"孙千燕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就像马贼不懂丝绸的温柔,豺狼不懂白鹭的干净。"
那晚的月光格外亮,亮得能看清菩提树叶上的纹路。悉达多在禅房打坐时,总想起孙千燕说那句话时的眼神,像恒河里翻涌的浪,藏着他读不懂的心事。
第三章 烽火照莲台
商队的伙计找到精舍时,带来了个坏消息:波斯王派兵劫掠了边境,孙千燕家乡的城镇被烧成了焦土。
"小姐,咱们得赶紧回去!"伙计的胳膊缠着绷带,"老爷让我来接您,说要带您去长安避祸。"
孙千燕的手猛地一抖,刚剥好的莲子撒了满地。她看向悉达多,他正弯腰帮她捡莲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我要回去。"她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我爹说过,孙家的人不能当逃兵。"
悉达多看着她重新系紧刀鞘:"边境战乱,你一介女子......"
"我不是普通女子。"孙千燕拔出短刀,月光在刀刃上流淌,"我七岁就跟着爹杀过狼,十二岁能在马背上射中飞雁。"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痣却没了往日的光彩,"沙门,你说的苦,我从小吃到大。"
他沉默良久,从行囊里取出串菩提子手链:"这是我在雪山修行时捡的,据说能避刀兵。"手链穿过她手腕时,他的指尖擦过她的银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