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月老殿的红线错
张兴东第两百三十三次在朝会上走神时,南天门外的云海正翻涌成桃花的形状。太白金星捧着奏折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黏黏糊糊地糊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他盯着御座扶手上那道新添的裂纹——是昨夜处理银河决堤案时,无意识攥出来的。
"陛下?"
他猛地回神,玉圭在掌心硌出浅痕。阶下众仙的脸模糊成一片云雾,唯有东侧角落里,月老那抹喜庆的红格外扎眼。张兴东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龙涎香漫开:"月老,前日命你梳理人间姻缘簿,可有疏漏?"
月老慌忙稽首,花白的胡须抖了抖:"回陛下,三界姻缘皆按天规行事,唯有...唯有东海之滨,有位名唤张哈哈的凡女,红线竟与...与..."
"与什么?"张兴东指尖微紧,殿内的香风突然凝滞。
"与陛下您的命星,缠在了一处。"
这句话像颗火星落进滚油,众仙的窃窃私语瞬间炸开。张兴东望着殿外飘进来的桃花瓣,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微服私访时,在人间集市见过的糖画摊子。那画糖人的老汉手腕翻飞,金黄的糖丝在青石上绕出弯弯绕绕的圈,当时他还笑说,哪有这样缠成一团的道理。
一、东海的浪花会笑
张哈哈第一次见到自称"张东"的男人时,正蹲在礁石上数浪花。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腰间别着块看不出质地的玉佩,站在夕阳里眯眼笑的样子,像极了她爹藏在床底的那坛桂花酒——清冽里带着点让人微醺的暖。
"姑娘,"他踢了踢脚边的贝壳,"这浪数到明日也数不清。"
张哈哈把手里的海螺扣在耳朵上,海风声里混着他的话音:"我娘说,数满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就能见到想见的人。"她转头时,发梢的海盐粒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痒。
男人突然笑了,笑声比浪涛还亮:"那你数到多少了?"
"七百八十七。"她认真地竖起手指,"不过昨日涨潮冲走了三十一朵,得从头数。"
他蹲下来陪她看浪花撞在礁石上碎成白沫,晚霞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张哈哈发现这人懂得真多,知道哪种贝壳里住着会发光的虾,清楚哪片海域的水母不会蜇人,连她捡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他都能说出名字。
"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她把最大的海螺塞给他,螺壳内侧泛着珍珠母的虹彩。
"嗯,很远。"他摩挲着螺壳上的纹路,那里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不过以后会常来。"
接下来的三个月,张东成了东海滩的常客。他会带些新奇玩意儿:能在夜里发光的丝线,遇水就绽开成莲花的纸船,还有吃起来像云朵的糕点。张哈哈则教他用海带编网,在退潮后的泥滩上挖蛤蜊,两人坐在渔船的船板上,看月亮从海平面爬上来,把海水染成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