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红线系在珊瑚枝
张哈哈发现张东变得奇怪,是从他那次"回乡"之后。他回来时带着一身若有若无的檀香,不再陪她去挖蛤蜊,总是坐在礁石上望着天出神,眉间拧出的褶皱,像她爹渔网里难缠的海藻。
"张东,你是不是有心事?"她把晒干的海带编成草帽,扣在他头上,"你看你,愁得都长白头发了。"
他伸手摸了摸鬓角,那里确实因连日焦虑生出几缕银丝。天宫的奏章堆积如山,众仙关于"天帝命星紊乱"的议论越来越多,月老更是天天跪在南天门外,请求他斩断那道错牵的红线。
"哈哈,"他摘下草帽,认真地看着她,"如果...如果我不是普通人,你会怕我吗?"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那你是什么?会吃人的妖怪吗?"
他被逗笑了,笑声里却藏着苦涩:"不是,或许...是你平时会拜的那种。"
张哈哈眨眨眼,突然拍手:"你是山神吗?我娘说山神会保佑出海的渔民!"她凑近了些,仔细打量他,"不像啊,山神应该有长长的胡子..."
他望着她澄澈的眼睛,那些准备好的措辞突然哽在喉咙。他该怎么告诉她,自己是三界至尊,住在她日夜仰望的天宫里;该怎么解释,他们的相遇本是天规不容的错误;又该如何说明,此刻他每多待一刻,对她而言都是潜在的危险。
"张东,"她忽然抓住他的手,他的指尖总是微凉,"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朋友,对吗?"
他的掌心被她温热的手包裹着,那些天人殊途的道理,那些清规戒律的束缚,在这一刻突然变得轻飘飘的。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海沙从指缝漏下去,像握不住的时光。
"对,永远是。"
那天晚上,张哈哈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站在云端,脚下是翻涌的云海,远处有金碧辉煌的宫殿,飞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的声音和张东送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一个穿着龙袍的人背对着她,身形很像张东,却又带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威严。
她惊醒时,窗外正落着罕见的桃花雨。粉色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像谁从天上撒下来的。
四、天规如铁,心似柔肠
天兵天将围住东海渔村的那天,张哈哈正在晒渔网。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天兵的银甲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光,手里的戟尖闪着寒芒。
为首的天将声如洪钟:"凡女张哈哈,身系天规不容之缘,速随我等回天宫领罚!"
张哈哈吓得后退一步,渔网从手中滑落。她爹操起鱼叉挡在她身前:"我女儿犯了什么错?你们凭什么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