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为证,凡尘为媒
南天门外的云海,是三界中最规矩的景致。亿万年来,云絮总是沿着既定的轨迹翻涌,就连霞光的起落,都分毫不差地卡着太白金星算好的时辰。可自从张兴东接任玉皇大帝,这规矩里就多了点变数——比如此刻,他本该在凌霄宝殿听太上老君讲《道德经》,却赤足踩在祥云边缘,望着云海深处那抹若隐若现的浅青色身影。
那是林昭灵。
三百年前,张兴东还是人间终南山的采药少年时,就认识她了。那时她是山涧里修炼的兰草精,化形时总带着点草木的青涩,发间常别着朵沾露的兰花瓣。他每次采药路过,她都会从石缝里探出头,递给他一颗清甜的野果,然后红着脸躲回草丛,只留一片晃动的兰叶,像极了他药篓里跳动的火苗。
“陛下,该回宫了。”太白金星的拂尘扫过云絮,带起一串细碎的光粒,“西王母的蟠桃宴还有半个时辰开场,各路神仙都已在瑶池候着了。”
张兴东收回目光,指尖却还残留着昨夜的触感——林昭灵的发梢扫过他手背时,带着人间春山雨后的湿润气息。三百年前他飞升那日,她追到南天门下,将一块凝结着自身灵力的兰玉佩塞进他手里,玉佩上刻着极小的“灵”字,边缘被她的指尖磨得光滑。
“知道了。”他转身时,衣袍下摆扫过云海,惊起一群衔着霞光的仙鸟。它们扑棱棱地飞向瑶池,翅膀上的金粉落在云絮上,像撒了一把碎星。
瑶池里早已是仙乐缥缈。各路神仙围着巨大的蟠桃宴桌而坐,桌上的蟠桃泛着莹润的光泽,每一颗都凝聚着千年的灵气。张兴东刚落座,就听见东海龙王在跟雷公打趣:“听说陛下最近常去南天门?莫不是在看人间的新鲜景致?”
雷公摸着络腮胡大笑:“陛下当年从人间飞升,怕是还念着凡尘的好呢!”
张兴东端起玉杯的手微微一顿。杯中的琼浆映出他如今的模样——头戴紫金冠,身着十二章纹的帝袍,面容比在人间时清俊了三分,却也添了几分疏离的威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会卸下这身帝袍,摩挲着那枚兰玉佩,想起林昭灵当年追在他身后喊“兴东哥哥”的模样。
宴席过半,忽有值日功曹匆匆来报:“陛下,昆仑山禁地的封印松动,有上古凶兽‘穷奇’现世,正往人间飞去!”
满座哗然。穷奇乃是混沌时期的凶兽,以吞噬生灵的魂魄为生,当年被大禹治水时封印在昆仑山下,如今竟破印而出。张兴东猛地起身,腰间的佩剑“斩厄”发出嗡鸣——这柄剑是他飞升后太上老君所赠,能斩世间一切邪祟,却斩不断他心底的那点牵挂。
“众仙留守天庭,朕去去就回。”他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金光冲出瑶池。
穷奇的妖气在人间的长安城上空弥漫,黑红色的妖雾中,无数百姓的魂魄被撕扯着向上飘去,化作穷奇口中的养料。张兴东挥剑斩出一道剑气,金光劈开妖雾,却见穷奇巨大的翅膀一挥,竟将剑气反弹回来,直冲向下方惊慌失措的人群。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浅青色的身影突然挡在人群前。是林昭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