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表格还开着,利差曲线快被他看穿了底色,指节轻轻敲着桌面,一声一声,在空寂的书房显得格外突兀。
沉兆洪葬礼之后,他已经停手。
他甚至写过一封匿名邮件,想发给对方的财务总监,提醒他们流动性红线已至。
邮件打到一半,他删了。
他明白,这是个无力回天的局。他不是盟友,甚至连旁观者都不是。他早已站在对立面,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为此从去年就开始筹备,设了信托、跑了账户、盯着每一轮调息窗口,就为了等欧丽华撑不住的那一刻补刀。
那晚,沉时安在书房坐到很晚,手上拿着一瓶法文标签的沐浴露,无意识地摩挲着。
这场风暴不是他引来的。它会来,不管有没有他。
自己算不上这场风暴的掀浪者,甚至连参与者都排不上号。
没人能保欧丽华,也没人能自保。
他之前挂的那几笔空仓,最初账面漂亮,利差丰厚,可拖得太久,利息开始反噬,券商也在催保证金。
他撑不了太久了。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他只能凭现在的信息判断,若不出手,不只是浮盈归零,而是他在其他账户布下的套利链也会被拖下水,被一起埋进那场塌方里。
如果欧丽华真要垮,他起码要有钱。
起码可以保沉纪雯,至少在最糟糕的时候,不至于过苦日子。
她是从来没经历过“穷”的人。
她吃不惯廉价饭菜,住不惯小屋,穿不惯破旧衣服。
不是她娇气,而是她就是从那个世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