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批树中,有一半是在灾变前就已经存在的老果树,它们被直接划分为实验区。而另一半则包含了几棵薛羽前段时间从北岭峡谷带回来的野生变异株。老周调出平板里的示意图,指着屏幕向薛羽详细介绍道:“左边的三排是本地苹果的变异系,右边的两排则是你挖回来的野山莓和野山楂。”
薛羽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那几棵野生变异株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担忧。老周接着说:“问题更严重的反而是这些野生的植株,它们似乎对这片土壤有着强烈的排斥反应。”
薛羽沉默片刻,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枚能量晶核。这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菱形晶体,在他的掌心折射出幽蓝色的光晕,宛如夜空中的一颗小星星。这颗晶核是他上周击杀次元兽“裂齿螳螂”的战利品,按照常规,它应该被送进武器研发部,磨成粉末掺入合金中,这样可以提升枪管的耐受度达 30%。
然而,此刻薛羽却将这颗珍贵的晶核贴近了一株野山莓的树干。刹那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野山莓的脉管突然鼓动了一下,仿佛是一个垂死之人在回光返照。紧接着,原本焦黑的枝头竟然颤巍巍地吐出了半粒嫩芽,那嫩绿的颜色在一片枯黄中显得格外醒目。
但这短暂的生机转瞬即逝,嫩芽很快就像失去了支撑一般,又蔫了下去。晶核的光芒黯淡了些许——刚才那一下,至少抽走了它5%的能量。
“用晶核催生是杀鸡取卵。”薛羽站起身,拍掉手上的土,“一株成年变异果树要结果,至少需要二十枚晶核当肥料。武器组会疯的。”
老周欲言又止。远处传来卡车倾倒重物的闷响,两人同时转头——两个士兵正把一具次元兽尸体拖进隔离区。那东西像放大的蜈蚣,甲壳上还粘着干涸的蓝血,在阳光下泛着虹彩。
“其实……”老周压低声音,“上周我们试过把次元兽血浇在树根上。”他指了指最边缘一株苹果变异种,“就那一棵,现在长得最好。”
薛羽走过去。这株树比其他高出半个头,叶片呈现不自然的深绿,叶脉在光下透出暗红,像皮下流动的兽血。枝头挂着三颗拳头大的青果,表皮布满银色纹路,仔细看竟是次元兽甲壳的纹理。他捏了捏果实,触感冰凉,像握着块生铁。
“副作用呢?”
老周调出另一组照片:浇过兽血的土壤板结成块,表面析出白色盐霜;更糟的是,果树根须开始朝地下更深处蔓延,上周甚至顶破了灌溉管道——剖开管道,内壁附着密密麻麻的须根,像某种寄生物的触手。
薛羽蹲下身,用匕首刨开表层土。三十厘米下,一条小指粗的根须正缠绕着半截兽骨,骨头上残留的蓝血被根须吸得精光,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根须末端长出细小倒刺,扎进骨头缝隙,像婴儿嘬奶嘴般蠕动。
“它们在吃它们。”薛羽轻声说。
老周没听清:“什么?”
“变异果树需要的不只是微量元素。”薛羽站起身,拍掉匕首上的泥,“它们需要‘活性’——次元兽血肉里那种能扭曲现实的能量。”就像人类需要的不止碳水,还有灾变后空气中游离的伽马粒子。我们呼吸、进食,本质上都是在摄取另一种形式的“兽”。回营区的路上,薛羽车骑得飞快。风把额前碎发吹得猎猎作响,脑子里却全是那株苹果树皮下蠕动的根须。
林青说得对,这是条不归路——用兽血浇灌的果树结的果,人吃了会怎样?会像次元兽那样,在月圆之夜骨骼外翻长出骨刃?还是像灾变前期北境那个村子,全村人集体异变成半人半树的怪物?但基地十几万张嘴等着吃饭。常规作物在酸雨和辐射的双重打击下,亩产不足灾变前三分之一。上个月甚至有士兵因为长期吃合成淀粉,指甲盖开始透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