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此意,准备开春时便在这砌一座石桥。”
声音自院子角落的躺椅上传来,原本我以为下面盖着杂物的毯子动了一动,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相比于他的五官更扎眼的是他染成红色的板寸头,乍看之下,我还以为是《灌篮高手》里的樱木花道走出了漫画世界。兰西在我耳边轻声说:“他是房东,阮文毓。”
我当时还在“樱木花道走出了漫画世界”这件事里神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接道:“你好阮玲玉先生,我是宋初慈。”
兰西头痛地咝了一声,“樱木花道”愣了愣,弯起一双眼睛,笑意盎然道:“请跟我念,阮――文――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补救:“对、对不起,阮文毓先生。”
阮文毓点点头,将毯子拉过头顶,又没了动静。
他这个反应我没有看懂,以为他还有下文,就愣在原地等他的下一步举动。院内鸦雀无声了一会,最后兰西拉拉我的手,示意我跟他往左边的楼梯走。
上了楼梯,我才看见自己要住的房间,是这座双层洋楼的顶层,独门独天台,光秃秃的水泥地上没有一点绿意,和下面完全是两个世界。所幸的是,房间内部的田园混地中海式装修,看起来清新整洁,阳台上是几盆新鲜的绿叶植物,看上去很有夏天的味道,连带着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都要比外边暖上一些。
兰西边给我收拾东西边道:“阮文毓住一楼,你住二楼,虽然说男女有别,但你俩实际上只是共用一个院子而已,所以也没了这层顾忌。”顿了顿,压低嗓音继续道,“这个阮文毓,我上次来给你找房时,他就特地提醒我,他最恨别人叫他阮玲玉。”又同情地啧了声,“看他刚才的反应,我觉得,十有八九是不高兴了。”
我将相框一个个从箱子里拿出,小心翼翼地摆上柜子,毫不在意地说:“你就别给我塑造恶房东的形象了,能把院子布置得那样别具匠心的人,一定有个海纳百川的心胸,怎么会在意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兰西呵呵笑了两声:“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你的下限啊。”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转头拽着袖子擦了擦老宋遗像上的灰,对镜框内看着我慈祥微笑的老宋轻声道:“爸,欢迎入住我们的新家。”
当时我满心都是入住新房的喜悦,连带着看谁都是美好的,所以也没去计较兰西损我的那句话,也发自肺腑认为房东是个文雅且长相脾气俱佳的人。后来我才知道我着实太天真了,还天真得很彻底。阮文毓的心胸,装他自个儿都挤得慌。用个形象点的比喻,大概就是院子里的水坑,我是说,在正常人的心眼都像水潭那么大的前提下。
房子收拾到一半,兰西接到了经纪人Carry打来的电话,Carry告诉他,她已经为他订好机票,让他现在立刻去机场,若明天没有在苏梅岛看见他,后天她就会横尸查汶海,往后她夜夜出现在他梦中,常伴他左右。
兰西曾对Carry有过这样的评价:“她不应该叫Carry,应该叫Crazy。”
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你不去沾惹是非,是非也会来找你。当年兰西初出茅庐,就得到诸多赏识,风头正劲,自然遭到许多比他先入行又红不起来的人嫉恨,暗地里做了许多小动作,将“兰西委身某知名编辑”这样不实的报道卖给媒体,无良媒体以讹传讹。一时间,兰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就在我们都以为兰西的演艺生涯会因此走向下坡路时,Carry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整整三天,第四天早上各大报纸杂志的娱乐版封面就是――据国内某知名社交网站披露,某三流影星编造流言黑兰西事件全过程详解。按报道上的网址打开网页时,帖子已经突破三亿点击量,主帖楼下回复的,清一色是让编造流言者滚出娱乐圈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