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一场报复,还没有终结?可宋家,除了我,还有什么能还他?是他觉得还不够,还要再一次让我体会从云端跌入深渊的感觉?
我僵硬地笑了,我说:“程靖夕,我以为我爸带给你的伤害,已经还清了,可如今,就连我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你都不放过吗?相同的陷阱,对同一个猎物用第二次,会不会太残忍了。”眼角有湿意滑落,我才知道我哭了,原来那似雪般冰凉的感觉,是我的眼泪。
我别过头,抬起手将眼泪擦了擦,看着窗外的星空,继续道:“可好笑的是,刚才那瞬间,我的心居然还在为你狂跳不已,我真的傻到差点再跳进那个陷阱里,我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你了……”
“你决定要放下我了?”程靖夕的声音沉沉传来,略微有些沙哑。
我转过头看他,他所表露的神情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有无奈,有心疼,还有丝悲伤,竟让我一时看傻了眼。
他的手伸过来,却在即将触碰到我的脸时,悬在半空中片刻,才轻轻抚上:“原来,我竟将你伤得这样深。”他的指腹温柔地擦过我眼角不断涌出的泪,“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是要继续报复你?”
我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低而缓:“我从不否认自己对宋亦夫的憎恨,我母亲过世后,每一天我都在幻想宋亦夫家破人亡的场景,也是因为想要幻想成真,我才能坚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年里,报仇已经成为我人生最重要的使命。所以,就算最后调查清楚当年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宋亦夫,我也没能接受,我按照原先的计划,一步步走到了最后,我以为当我报复完罪有应得的人后,我会感到轻松和快乐。可是,当那刻真正来临时,我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和快乐,而当我每一次看见你,我都会更加清醒,什么时候开始,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不再是仇恨,而是你?”
我感觉到鼻子里有什么顺着人中流下,可我连吸一吸鼻子都不会了,只能呆呆地望着程靖夕。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动作温柔地轻拭我的鼻子,放下后,他说:“人总是说,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我想,我大约就是这样,失去你时,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蒙了,彻彻底底地蒙了。我头一次听程靖夕说这么多话,他态度诚恳,不像在说假话,而重要的是这么一大段话的主题只有一个:他喜欢我。
我毕生所求的,不过就是这四个字。可此刻我竟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我觉得很混乱。我整理了思绪,舔了舔干燥的唇,问出那个曾一度让我崩溃的问题:“那闻澜呢?你和闻澜不是订婚了吗?”
程靖夕微微皱起眉,说:“我说是做戏给人看,你信吗?”
我不确信道:“做戏?”
他点点头:“她父亲是我大学导师,我母亲过世后,闻教授对我照顾良多,也是他将我送去国外读的书。我早已把他们当成了家人,闻教授前年中风,去年病情加重,转入了重症监护室,他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女儿嫁人,而他希望那个人是我。”他顿了顿,观察我的反应,才继续说下去,“我自然是不愿的,和闻教授起了争执,他被我气晕送进了抢救室,闻澜就同我商量,反正医生说闻教授的时间最多不过三个月了,我们可以先订婚,让他能够安安心心地离开。”
“所以你就答应了?”我接道。
“订婚又不是结婚,不需要领证,我就当去演戏。”
我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对你们男人来说,随便订个婚再反悔,确实跟过家家似的无关痛痒,可对女人就不一样了。被人悔一次婚,很影响她以后处对象的,就算以后嫁给别人,遇到厉害的婆婆,还会以此为理由欺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