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去了医院探望那几位姑娘,她们伤得很重,意识还很模糊,且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还需要心理治疗,我把我几张卡里的钱全取了出来,分成三份,给了他们的家人,借此弥补我满心的愧疚。
那段时间,我总觉得身心疲惫,我自认谈不上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也没有普渡众生的心,更有恨着的人。但所谓“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我一直都在避免伤害到身边的人,可就算我再怎么避免,不知不觉间,我身边的许多人好像都因我而受伤。
转眼就到了清明,老宋的第一个祭祀日。
清明前一天晚上,兰西打了个电话给我,这是自那次不欢而散后,我们首次联络。他约我一起去给老宋上坟,本来我太想答应他,因为我现在还没能释怀他为了叶笑笑带给我和苏荷的伤害,兰西大约是看出了这一点,便又加了句“宋爸爸一定很希望看见我们一起去给他上坟的”,这句话戳中我心底的柔软,便没再推辞,答应了他。
清明时节雨纷纷,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到了清明当天,便下起了细细的小雨,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氤氲的水汽,让人有种置身水雾里的感觉。
到了神仙山墓园门口时,我远远地看见了兰西,他对我招了招手,小跑过来。我面无表情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向墓园周边的小商铺,买了束白菊,继续往墓园深处走。兰西一言不发地跟在我旁边,我们就像两个肩并肩的陌生人,气氛压抑。
老宋的墓在一片青草地间,几米外还种着一棵树,当时墓园的负责人说那是菩提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没见过,现在墓地的格局也讲究风水,价格从几万的普通墓地到几百万的豪华墓地都有,老宋去世的时候,我家已败落,为亲人办后事的钱自古不能外借,我拼凑出了近十万,给老宋选了这样一个中规中矩的地方。
这是自他长眠于地下之后,我第一次来看他。
不得不说,这感觉很不好受,就像心里忽然刮起一阵风,扬起一地的尘埃。
我拽着袖口,擦了擦墓碑上的水迹和灰尘,将白菊轻轻放在上面,轻声道:“爸,我来看你了。”目光对上墓碑上老宋的黑白照片,老宋又很少拍照,这是他仅有的几张照片中的一张。可即使是年轻时的照片,也因他当时太过操劳,老得快,发里都是参差不齐的白发,看上去和中年时差不多。
我挚爱的父亲,我还来不及好好孝顺他,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兰西跪在墓前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静静立在我身旁,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兰西突然道:“我的戏拍完了,上个星期回来的,下个月五号,我的首场演唱会就要在红方馆举行了,我给你和苏荷准备了两张嘉宾票。”
他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我,我低声说:“你知道我们不会去的。去看你和叶笑笑甜蜜互动?抱歉,我们做不到。”
兰西沉默了,雨开始有变大的趋势,我从包里掏出携带的雨伞,想了想,还是撑高了点,将兰西罩在伞下。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他的眼神还是一如往常的柔软,只是看上去藏了许多心事。
他看了我一会,问我:“苏荷呢?她的脚,有没有事?”
我说:“想知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