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靖夕虽然无情,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良心,恰恰相反的是,他最在意的,就是良心。当年他的父亲被人昧着良心颠倒黑白,他断然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没有良心的人。在这一点上,从他对闻家父女多加照顾便能看出。而当他知道自己伤害了一个无辜的、真心喜欢他的小姑娘,自然也会良心不安。
他的良心,让他对我萌生了深深的歉意,他把我拉回自己身边,照顾我、呵护我,但那却不是爱。
可能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我和闻澜都经历了至亲的离世,他在闻澜身边日日夜夜地陪伴,将我丢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句话都没有。他拥着闻澜的样子,当他以为兰西要伤害闻澜时维护闻澜的反应,都历历在目。而那时,当老宋突然死亡,让我的世界濒临崩塌,我多么希望有人可以在我身边,扶我一把,让我可以有所依靠,程靖夕那时就已经知道他误会了我,可他并没有在当时就回到我身边,对我说那番话,想来,他大约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选择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放下自己的感情,对我重新伸出了手。
这大约便是爱与同情的区别。从前我不懂,归根究底,都是因为我太爱他,太过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人。现在,我都想明白了。老宋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程靖夕最后和他说了些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是寒心,寒心他再一次辱没了我的真心。这个世界上,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更不需要程靖夕的怜悯,那比他用刀扎在我心上还要让我心痛。
想明白了这些事,我的情绪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天崩地裂,我只感觉到浑身酸软无力。这十多年来,我追逐过他,也等待过他,对于这个人,我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自尊,以后,便这么算了吧。
清晨六点的时候,我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我对着镜子认真化了个妆,镜子中的我,脸上疲惫全无,那般神采飞扬,就像从未受过伤害。
我拖着行李箱在路上走了很久,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我没有带手机,后来,走不动了,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入住。
我睡了整整两天,预付的押金扣完了,老板娘敲门久无响应,便拿备用钥匙打开了门,看见我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床上,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拍着我的脸叫醒了我。
我没病,也没有受伤,只是很疲惫。老板娘煮了一碗姜汤面给我,不时问我一两句话,我都沉默应对。
吃完后,我拿出钱包里最后的几块钱当作面钱付给老板娘,然后我拖着行李离开小旅馆。我站在旅馆门口恍惚了一下,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周围一片低矮的民居,我从未来过,不知道这是哪里,可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我只能继续沿着路走。
没走几步,旅馆老板娘追上了我,她说:“小姑娘,我这里刚好缺一个服务员,要不你留下来帮我打点旅馆吧?包吃包住,一个月八百元,怎么样?”
我站在原地想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我自此成了这个偏僻郊区小旅馆的服务员,这里是福川的远郊,算是个小县城,日子很清闲。即便如此清闲,我却并没有多想什么,想来大约是心死了,不再期待,便什么也不会去想。
后来熟悉了环境后,老板娘便告诉我,她那时看我那副样子,就像个生无可恋之人,觉得如果让我自己这么走出去,一定会出事。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给远在外地打工的儿子积福,便出手留下我。
你看,当你对这个世界感到无望之时,让你活下去的,往往就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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