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听见闻澜的尖叫,背上有什么东西突然一紧,我顿在半空中,而下一秒,我的身子被猛地一扯,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我们继续坠下去,风在我耳边呼啸嘶吼,可我被紧紧抱在那个怀中,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我闻见檀香的味道,我混沌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程靖夕居然跟着我跳了下来。
他的呼吸那么近,我能感觉到他用力翻了个身,呼呼作响的风中,他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我听见他说:“我爱你。”然后更加用力地拥紧我。
没人知道,从空中到地面,那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我的心里经历了怎样一场海啸,它摧毁了我筑起来的所有堡垒,所有快乐的、痛苦的、幸福的、悲伤的建筑。
那一瞬间,我的脑中变成了一片空白,紧接着传来的,是程靖夕痛苦的呻吟以及坠地巨响,可我甚至感觉不到地面的硬度。
巨大的撞击感让我全身都在痛,颤抖着伸手,用最后一点力气扯开自己的眼罩,我看见程靖夕苍白的脸,他就躺在我身下,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着我,为我挡住了那致命的撞击,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白得透明的脸上,腥红的血从他的口鼻间汩汩流出,他头下的白雪地被血一寸一寸染红,可他紧紧护在我身上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原来,这才是他的选择,是将恩情以命相还,同我一起死。
要怎样的爱,才会有同死的决心?
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胸口的痛直蹿脑中,喉头涌上腥甜的味道,眼前的光渐渐变得透亮,程靖夕的脸却一点一点变得模糊,像是漫天的大雪,默不作声地将我们统统掩埋。
凛冬已至。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身边围了许多人。他们走来走去,嘴巴在动,可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那些声音聚集成一道尖锐的电波,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疼得厉害,也幸好有这样的痛,让我的神志一点一点恢复起来。
我摸索着想下床,可我发现我只要一动,全身的细胞都跟着痛,我小声地呻吟起来。
有医生冲过来将我按住,掀开我的眼皮拿小电筒照了照,然后向旁边站着的苏荷、兰西说了什么后又走了出去。
我艰难地开口叫苏荷:“苏荷。”声音就像在沙漠里濒死的旅人,嘶哑得可怕。
苏荷马上扑到我身边看我,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看得出她是哭过的,她说:“小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难受?你消失了这么久,都没和我们联系,一出现就是差点死掉,幸好你没有事,幸好,幸好。”
我吞咽着口水,润了润自己干痒的喉咙,问:“程靖夕呢?”
苏荷突然不说话了,她将头低了下来。可我还是看到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一急就开始剧烈挣扎,想要爬起来,我连痛都感觉不到了,我只知道自己要去找程靖夕,我要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