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垂下头,看了一眼沈玠,目光四顾,对着沈玠身后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朕有事同皇叔商议。”
沈玠接过宫娥手里的羊角灯,屏退众人,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沈衡:“何事,说吧。”
“皇叔,你知道朕是怎么遇到阿姊的吗?”沈衡狡黠一笑,天真浪漫,却令人捉摸不透。
“她同我说过。”沈玠敛眉,提到关泠,目色有些疲倦。
“阿姊错了。”沈衡摇头,“那日我见她衣饰华美,想着她必然可以带我去长安,我才冒着生命危险拦她的马蹄。”
“皇叔,你知道遇到阿姊之前,我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吗?”沈衡又问。
沈玠叹了口气:“阿衡,你现在是一国之君,那些事情,不要再想了。”
沈衡笑了笑,眉尖微挑:“那么皇叔,你可知道,皇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沈玠抬起头,墨色的眸光中难抑汹涌:“够了。”
他知道她离开了长安,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决定不再追究她害死他父皇的罪责,只要他不去想,便可以忘记这件事情。
或许某一天,他累了,倦了,也许会忍不住去西疆,偷偷看她一眼。
“皇叔,桩桩件件,我该从哪一件对你说起呢?”沈衡望着天上的繁星,喃喃道,“阿姊面对你时,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吧,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你却一无所知。”
沈玠愕然,不知如何作答。
“皇爷爷上辈子,作恶多端,众叛亲离,却活得比谁都长,最后还是我亲手把匕首刺进他的心窝,他才断气的呢。”沈衡阴恻恻地笑了,有些可怖,“他死的时候,喊了两个名字,一个是“玉姝”,一个是皇叔你……”
“可是我的父王呢?”沈衡亦哭亦笑,眼角落下一滴泪,“我的父王和母妃双双惨死边疆,皇爷爷临死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忏悔……”
“阿衡,皇兄的死,父皇内疚了一辈子……”沈玠心中涩然,如果没有那些意外,沈衡本该是天家最受宠的孩子,又怎么会沦落街头,讨乞为生。
“皇叔果然听不明白我说的话……”,沈衡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从宫墙上跳了下来,行至沈玠面前,将那块翡色玉石放至沈玠手里,“阿姊把这块玉送给我,是希望我平安健康。我却无意中从这块玉中窥见了阿姊前生全部的记忆。我想,皇叔是不是应该也能从这块玉里看到那些她从未告诉过你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