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轩空着手回来,感觉没什么交代。第二天开往三院的路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心虚。
六月初,溪原春意最浓的季节。三院门口浮了一层绿。草坪,花坛,停车位的砖头缝。到处都有绿,浅浅的,迷蒙的,不定心神的绿。
三院,只是当地人的叫法。正规名称是‘溪原市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因为有一院,二院,所以这里就被顺口称为‘三院’。
段立轩刚拐进停车场,就看见了瘦猴和刘大腚。瘦猴缩脖揣着兜,大腚稍息撇着脚。一胖一瘦并排而站,像个大大的‘胰’字。
“内啥做了没?”段立轩问。
“腹腔镜昨儿做的。下午能出结果。”瘦猴说。
“老头儿还行啊?”
“还行,能吃能喝。”刘大腚说。
“能吃就不是坏病。”段立轩拎着盒饭水果,跟着两人往住院部走,“多吃点饭儿,啥病都能抗过去。”
三人一路说着话,谁也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约莫就是癌。
不敢说。怕一语成谶。虽说癌症都是不幸的,但要是得了某些癌,那可以说是非常不幸。
比如胰腺癌。
瘤中恶,癌中王,查出来就晚期。
路上心里就七上八下,再一看这住院部,肺头子都冰了。门诊那边是拔地而起的大楼,人来人往。这里是一栋米黄小四层。雨棚上立着红字:住院部B座。三楼和四楼中间贴着金字:以奉献为乐。
红字给家属看,金字给医护看。这里没有给病人的字,因为用不上:进了,难再出去。什么早日康复,永不言弃。都用不上了。
一进门,大厅空荡荡的。冷阴阴的墙壁、白惨惨的地砖、酸哄哄的空气。正对门口俩电梯,一大一小。
等电梯的功夫,段立轩对两人道:“该干啥干啥去吧,医院里埋汰,人多还闹腾。我自个儿上去得了。”
瘦猴和刘大腚见他是真心撵人,也就结伴走了。磨蹭到门口,又惦记着道:“二哥,有啥事儿吱声嗷!哥儿几个都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