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见她如此紧张,更觉得好笑,真切地劝导说:“我知,我怎不知。可你我二人分侍二主,到如今少说已有十年八载。日日相处,便知殿下是个比亲生母亲还好上几倍的人,陛下亦是个比亲生女儿还好上几倍的人,两人倾心相待,又与血亲何异?”
忍冬缄默不语,青黛以为她已听劝想开,将手覆在她肩上轻拍了拍,道:“陛下纯孝,又黏母亲,你莫……”
“是啊,陛下纯孝――”忍冬生硬地将青黛的话截断,“私下练字却连母亲名讳都不避了?”
古人重孝道,子女凡书写与父母名讳相冲的字时,便会在笔画上增几笔或减几笔,以示尊敬。
忍冬尽量压低着声音,口中却咄咄逼人:“早一年前,便是颜相作古,苏大人拜相的时候,陛下生病,殿下前去探望,又在宣室殿中秉烛批阅奏折。书案上放着几贴字,殿下累了,便翻出来看,我随侍在旁,瞧得清清楚楚!”
青黛覆在忍冬肩上的手略往下沉了沉,眼中又是迷茫又是诧异。
忍冬切切跺脚,悔道:“只我当时不以为意,否则定要相劝了!”
“莫说这世道,便是这些迂腐的夫子,哪里容得!”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时机未到,还没有不可描述,再等等。
☆、第71章 回忆
日衔西山,倦鸟归巢。
忍冬奉太后之命,将李大人送出长乐殿,折回殿中时,青黛正领着宫人置备晚膳。
即便适才僻静,可隔墙有耳,许多话不便多言,二人只低声细语了少顷就打住不言。虽不知青黛是否理解她的忧虑,亦不知青黛作何想法,但如今有人可与自己分担同一个秘密,忍冬顿觉压在心上的巨石轻减不少。
入殿后,便随青黛一道忙活起来。
青黛看了她一眼,想起方才事,眉梢一蹙,却抿唇不语,眉间的褶皱不复平整。
耳朵辨声,眼睛视物,为人五官重中之重。人对世间日月星辰山河百川花鸟虫兽男女老少的感知理解,定赖此二者。眼睛于人的重要性,再无需赘言。
然太后失明,仿佛只是一座描金镂花的梨花木屏风年久破损,遭蚁噬出了几个极小极小的洞,倘不细观,瞧是瞧不出的,纵有缺憾,屏风依旧可用。她如今看不见,眼睛固然略有些空洞无神,失了几分往日的灵动,却仍能理政,听人口中布局便能与其口中对弈,便是进食,她业已渐渐学会依靠自己,而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