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难去形容褚珩当时的眼神,朝堂上雄辩有余的左相大人,面对她的诘责时总是沉默居多。
那日宴上,褚珩饮了不少酒。他素来是个端方君子,矜持自制,鲜少有这般放纵的时刻。
纪??在宫道上遇见了提前离席的褚珩。
他步履端正,漫无目的地走着,看似与平常无异。但纪??知道他喝醉了,因为他的嘴唇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艳红,连眼睛都泛着微红的酒意。
他也看到了纪??,许久,才轻声开口说:“殿下怎知,我不愿意?”
一直到那许多年,纪??都记得他说这话时流露出的压抑与悲伤。
她渐渐回想起了某些画面,譬如当年她将祁炎送入死牢时,天下士子愤而抗争,是褚珩压下了沸腾的民怨。
又譬如北燕除夕宴上行刺,第一时间扑过来护住她的除了纪初桃外,其实还有褚珩的身影。还有她远去行宫养病时,宫门外熹微的晨光中,褚珩冒雨伫立的缄默……
她想起自十七岁那年夸过褚珩身上的味道好闻后,之后许多、许多年,她每次见褚珩,都会在他身上闻到这股安然的墨香。
可惜见证过江山血雨,这点藏在刀刃中的温馨,已经不值得她再回首寻觅了。
……
湿软的花瓣飘然坠落在脸上,有些痒,纪??从走马灯似的梦境中抽身,揉着太阳穴起身。
身体到底不如曾经健康时了,不过替刚登基的纪琛看了会儿水患的摺子,便累得伏案睡着了。
闭目养神间,一股熟悉清淡的雅香萦绕而来,褚珩的声音响起,轻声问道:“殿下可还好?”
褚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
纪??抬眼,只见面前的褚珩白皙清隽,年轻得不像话。一旁的案几上,镇纸将宣纸抚得平整至极,飘落几朵海棠。
梦境和眼前重叠,纪??怔怔抬起双手,只见自己的手指纤长白皙,充斥着少女才有的娇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