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恩始终注视着你。
你感到他的手落在了你腰的两侧,轻得像秋叶飘落在草坪。他渐渐贴近你,你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灯光下凌乱的呼吸逐渐融为一体。他的力度越来越重,温度从他掌心传递到你的腰,你看见他翘起的金色发丝,看见湛蓝色,他低下脖颈,捧住你的脸。
也许你该推开他,但你没有。你们做爱,不止一次,肌肤相贴,热度传导,但你们从不接吻,一次也没有。德莱恩的唇不会接触你的肌肤,正如你不会尝试亲吻他的额头或者嘴唇。
那是禁地,那是铁律。可以做爱,但不能接吻,那个动作的意味比欲望更大。它多余、没必要,有它没它都能上床,也因此它不光是调情,还象征着……还象征着,你不知道。德莱恩也不知道,或者你们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愿意点破。
德莱恩的手在颤抖。嘴唇也是,你们的鼻尖先碰在了一起,然后他微微偏过头。他的呼吸乱得快碎掉了,温热湿润的气流打在你的鼻尖和嘴唇。你们浑身紧绷,都等待对方先行撤退。
但没有。
没人闭眼,没人选择放手。你几乎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少校双肩颤抖,那双蓝眼睛中情绪在翻搅,混乱不堪,迷惘、怀疑、痛苦与渴望彼此交战,它们拼死厮杀,头破血流。
你不知道从你眼睛中他能看见什么。你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德莱恩,德莱恩,他是谁?他是什么人?你不去想,你什么也没想。但旋律在你脑子里飞升徘徊,像幽灵,驱之不散。
当羔羊爱上屠夫,当死难者爱上刽子手。当悔改已经太晚,此时灾祸临头。你听见德莱恩的吉他声,听见他微哑的声音。只能是这样的吗?改变已为时太晚,一切就要盖棺定论?
强盗在十字架上向耶稣忏悔,亦可升上天国。可惜这不是属于你们的美好故事,犹太人的弥赛亚还未降临人世,数千年的流离从未终结。那么如果悔改,有罪者是否会得到赦免,已犯下的罪行又当如何偿还?
你不知道。
但你想改变些什么,至少至少不能让一切就这么下去。颤抖为此停止,决心取而代之。你是士兵,你是神父,你是拉住杀人者的那只手。你想阻止什么,不光是因为你爱死难者,也为不让那只握刀的手上再次沾染血痕。
“克莱尔。” 德莱恩说,你的名字从他唇中吐出,他柔软的唇瓣与你的唇摩擦,一触即分。
下一个瞬间吻骤然降临。德莱恩猛地吻上来,急促又慌乱,惶惑又痛苦,但是如火焰一样灼热。他几乎撞痛了你的唇,但随即你将一切引入正轨。他的牙关紧闭,但你撬开了他的牙齿,侵入他的口腔。
军官的脊背绷紧了一瞬,然后德莱恩闭上眼睛。
那是一种默许。于是你们继续做下去。吻如此急促,仿佛下一秒一切可能戛然而止,硫磺与烈火,枪炮与灯光将从天而降。你柔软的舌尖扫过他的上颌,贪婪地掠夺他口腔的温度,嘴唇的柔软,和他的舌尖纠缠不清。他的军装外套被你拉开,你把它从德莱恩身上扯下去,毫不客气地丢在地上,像是扔一块抹布。
那声响动让德莱恩震动了一下,像被什么猝然击中似的。他试图挣脱你,伸手去捡那件衣服。
他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