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抚过边角上凹凸刻字,又送到火折子旁,借着火光瞧了半晌,终于确认是个“芹”字。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谢汐楼叹了口气:“李全找到了。”
离开益州时,叶芹儿将一把刻着“全”字的铜梳交予陆回,说是她与夫君李全一人一把,李全随身携带的那把梳子上刻得正是叶芹儿的名字,单字“芹”。
那时她以为李全是个负心汉,攀上高门便踹了糟糠妻,本不愿意答应这请求,但被陆回接下。后来在梧州,见到了“李全”,心中隐约意识到事情似乎与她所想的不同。
她猜到真正的李全或许已不在人世,却没想到是以这么一个方式确认。
陆回自然记得那把铜梳,如今瞧见另一半,心中亦是唏嘘。他站起身,吩咐后面跟着的人:“将此处严加看守,将仵作请来,查验清楚这些人的死因和死亡时间。”话音落下,他似想起什么,嘱咐道,“来得时候小心些,别露了踪迹。另派人在山中大面积搜寻,就说本王今日在山中闲逛,丢了要紧的物件。”
谢汐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效仿姜太公钓鱼?”
陆回颔首:“若能钓到,也算意外之喜。”他转头看向李全的尸体,“待案件了结,将这尸体和两把梳子,一起送回益州,让他们夫妻二人团聚。”
“夫妻二人阴阳两隔,如何能算团聚……”谢汐楼幽幽叹气,不太赞同他的安排,“其实不告诉她真相,让她一直心存念想,也好。”
“告诉她结果,才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若让她一直如行尸走肉般苦等,与直接杀了她又有什么分别?”陆回瞥她一眼,“有些事,总要面对。”
谢汐楼不再多说。
她将手中的铜梳交到一旁的大理寺官员的手中,带着心头不散的阴云,挪到山洞的另一个角落,去“面对”那几具死了没多久的尸体。
尸体肿胀腐烂,周身布满绿斑,身下留有尸水,伴着刺鼻恶臭,闻之令人作呕。谢汐楼胃中翻腾,强忍着靠近。
她的视线在几具尸体上一扫而过,终于将一滩又一滩的血肉分割清楚,是三具并排而放、堆积在一起的尸体,至少死了两三个月,因山洞干燥阴寒,才维持了今日这般模样。
谢汐楼站在尸体前,眯着眼睛瞧,神色阴沉。
“孟溪和穆元,都在其中。”陆回走到她身旁,声音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谢汐楼叹气,按压住心中的哀意,指着中间的那具:“这该是穆元。他身上的这件衣服我见过,正是在白鹿寺初见时所穿。那日一别,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面。”
她与穆元算不得多熟络,如今也只记得他为了弟弟,甘愿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替弟弟赴死赎罪的事。那日她强行替他脱罪,为他保住性命,如今却还是亲眼见证他的死亡,目送他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