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太监苦笑应下,到底不敢多说什么。
拜别太皇太后,陆回骑马、谢汐楼乘车舆随御前太监向思政殿去。
思政殿是皇帝处理公务、私下召见大臣的地方,位于上朝的太安宫和后宫之间的位置。宫殿前方是个空旷的广场,后方是层层叠叠的宫殿,思政殿如一个分割线般,将皇帝的公事和家事分割开来。谢汐楼和陆回绕到思政殿前下马,一抬眼便看到了刚从殿内走出的周相周鸿之和吏部尚书陈崇。俩人站在思政殿门口的台阶下,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推搡间引得周围的宫人围上前劝架,半晌才将二人分开。
两人的衣衫在推搡时拉扯凌乱,分开后怒视对方,对骂几句后隔开几步的距离,分别向宫门的方向走,没走几步迎面撞上笑意盈盈的陆回和谢汐楼。
二人似没想到能碰到陆回,手忙脚乱整理衣冠,而后与陆回见礼,陆回受了他们的礼,慢悠悠道:“年节将近,二位却还为公事奔波进宫,实在让本王自惭形秽。周大人家中一切安好?可要去益州祭拜令郎?陈大人家中一切可好?令郎去了也有些时日了,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方能早生贵子啊!”
“……”
谢汐楼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让嘴角因陆回的话而抽搐。
周鸿之长子坠马而亡,次子死在益州,如今年近古稀,膝下再无半子;陈崇与夫人成亲多年,只育有一子一女,小儿子几个月前死在丢婴案中,是夫妻二人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偏陆回专挑着二人的痛处踩。
一时间,周围宫人全都低下头,很不能埋进土里不被人发现。周鸿之和陈崇的表情很是难看,想要发火却又不敢,五官在寒风中逐渐扭曲。
谢汐楼瞧着二人的模样,想起几个月前在大理寺看到的情景,忍不住打探道:“陈大人和周大人可是好友?”
周鸿之一愣,皱眉道:“老夫怎会与他是好友?!”他扫过陆回和谢汐楼牵着的手,平和了语气,“琰王妃殿下,您刚来华京不久,不知晓这人的为人,此人根本不配做一朝尚书!他”
谢汐楼微微摇头,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妾来华京有几个月啦,八月份婴儿走失案时,妾已到华京,曾在大理寺中见过二位大人。只是那时妾躲在角落,二位大人并未瞧见。妾还记得,那时陈大人的爱子刚刚离世,正悲痛时,周大人匆匆赶到,也是面有哀色。当时妾就想,周大人您与陈大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水火不容,不然何至于跑一趟大理司,只为安慰痛失爱子的陈尚书呢?”
陆回揽住谢汐楼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似的,惊奇道:“卿卿可是看错了?陈大人和周大人的关系一向不睦,陈大人的爱子惨死,周大人该拍手叫好才是,怎么会面有哀色呢?”
陆回望着周鸿之,似在等他一个解释。周鸿之顿了一瞬,再开口时已面色如常,甚至有淡淡的笑意:“朝野内外都极关注丢婴案,那日老夫去大理寺只因听说案件告破,急于知晓案件情况。只要是大琼的孩子,无论是谁家的,只要无辜丧命,老夫身为陛下的臣子都会感到惋惜……难道殿下不是吗?”
周鸿之将了陆回一军,却没等到想象中陆回吃瘪的样子。只见那人勾起唇角,眉眼中全是邪气:“仇人就是仇人,分什么大琼他帮?若是本王,只会踩在仇人的伤口上,用力碾压,这样才爽快,不是吗?”他双眸一挑,望着一旁的陈崇,全无歉意,“本王随便举个例子,陈大人莫要怪罪。话说回来,陈大人可听说了最近青岩书院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