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辜镕的手指跟着轻轻动了动,有种辛实一旦摇头说没学会,他立马就再拆卸一次钢笔给辛实再演示一次的架势。
辜镕跟别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跟别人,他没有这样的耐心,永远是高高在上,端着大爷的派头。说话更是说半句留半句,叫人去猜,别人猜不对,他就非常不高兴,并且要默不作声地排斥别人。
辛实知道这是他在迁就自己,心里头甜蜜蜜的,乖巧地点点头,说:“我试试。”
辜镕莞尔,把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尖锐的笔头朝自己,笔递给他。
辛实的记性很不错,尽管动作很慢,可每一步都做得很好,一遍就学会了装卸钢笔。
辜镕没有夸他,但神色俨然很满意,温和地说:“暂时先用这一支,等我的腿好了,亲自带你出门去挑几支更好的。”
辛实愣了愣,没敢搭话。
辜镕打算送他笔,放在前几日,他该高兴坏了,可也要他人在马来亚才能收到这个礼物。辜镕这话简直是暗暗地向他要个承诺,要是他答应下来,就是许下一个诺言,承诺自己还会回到马来亚。
但他到底会不会回,说实话,他自己也拿不准。由于轻易无法答应下来,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唔”一声。
辜镕没能诓他说一句“好”,心里稍微有些失落,但也没穷追猛打。
从案上抽出一本宣白的本子,他翻开第一页牛皮纸,在扉页写了一些字,然后推到辛实面前,微笑说:“以后就用这本册子练习写字,这就是你的名字,上面是英文,下面是中文。如何?是否决定好先学哪一门?”
辜镕的字遒劲有力,极具筋骨,辛实并不懂欣赏书法,可也看了出来辜镕的字十分漂亮,至少一定好过糖水巷那个老童生。
他不由得在心里头仰慕地想,辜镕咋这么厉害,什么都会,要是他们此刻是在中国,再往前倒个几十年前,辜镕说不定能考个秀才,兴许做进士,做状元也不一定。
手里攥着那支钢笔,辛实抬头,期期艾艾提要求:“先生,我想学暹罗话,你教我暹罗话好不好?”
辜镕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辛实后天就该去暹罗,他没忘记这回事,可也不想总有人提醒他记得。忍不住又想埋怨辛实,这个白眼狼,一心只想着暹罗,只想着离开辜家,马来亚难道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人?
他心里十分不愉快,粗声粗气道:“还不会走就想学飞了?今日就学中文。”
辜镕很久没这么严厉地说过话,辛实叫他惊了一惊,手里的钢笔掉到了桌上。
“你的胆子是纸糊的?怎么动不动就吓一跳。”辜镕没想冲他发火,一时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