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实提了个皮箱出门,衣裳和钱都在里头。
除了这些,他还在上衣里缝了个口袋,额外放辜镕早上起床以后拿给他的那部分钱,薄薄的几张纸币,都是大额英镑,要让辛实自己去挣,恐怕要没日没夜做上十年的蠡壳窗才能挣得着。
还有条足金的金链,辛实拿了钱就已经有些傻眼,看到金链子都要吓坏了,说什么都不要,辜镕当时就把眉毛皱起来了,骂他傻,说钱币哪有金子硬,金子这玩意,即使落到钱都花不出去的地方,也一定有人肯买单。
辛实被狠狠批评一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收了下来。
他听话倒不是怕辜镕,他早就知道辜镕在他面前就是只纸老虎,而是他心里突然明白过来,辜镕给他这么多钱,是实在太担心他。他要真想让辜镕高兴,就不该推三阻四,这样辜镕才能安心。
另外,辜镕给他的恩情,其实他早就还不完了,他在心里想好了,还不尽就算了,大不了回来以后伺候辜镕一辈子。
一辈子都伺候人,那就是得低一世的头。换别人,该觉得耻辱的,可辛实却没觉得多么烦闷,反而觉得安心,辜镕要是真愿意叫他赖上一辈子,那日子倒也真不错。
一行人离开得很平静,辛实在码头和詹伯分手,又被船员恭恭敬敬地带着上了船。辜镕安排得很周到,没人来搜他们的身,他们一人揣了把手枪,直接就抵达了甲板。
一直到进了舱房,辛实都还没有什么真实感,好像做梦一样,梦醒了,一睁眼,他还躺在距离辜镕一墙之隔的地方。
船舱很大,有扇窗,还有个阳台,在屋里就能看到外头深蓝色的海。面积和底舱的一间屋差不多大,却不像底舱那样摆了十几张上下铺,得几十个人挤挤攘攘地过日子。
舱里的床具桌椅一应俱全,像是没人用过的新东西,上头都盖了干净的蕾丝罩布,角落里还有一个单独的洗手间,桌上摆了钢笔书本和电话机。气息也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辛实把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就开始坐在床边茫然地发呆。
不知道过去多久,汽笛拉响,轮船启航了,桌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辛实一个激灵站起来,紧张地接近电话机。
谁打来的?他伸出手犹犹豫豫地靠近电话机,学着辜镕以前接电话的模样,轻轻拿起听筒,然后慢慢靠近耳边。
“接得这么慢,做什么去了?”话筒里传来一道含笑的男人声音,低沉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