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宋瑜在车子后座,身上搭着件邱年的西装外套,夜里凉,风从窗户里卷进来,邱年没有说话,宋瑜也不想开口,只是望着外面发呆。
公寓很快到了,夜色将雪白的墙面吞吃得一干二净,客厅还是老样子,只是果盘里的橙子换成了苹果。宋瑜轻车熟路地到了卧室,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邱年要出去,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您去哪儿?”
“去倒杯水,”邱年轻揉了揉他头发,“如果冷静好了,就先换身衣服,睡衣放在老地方。”
宋瑜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安得过分了,松开了手,盘腿坐在床上,门没有关,他能听见邱年加热水的声音,过了会儿,邱年拿着杯水进来了,温热的水冒着白雾。
宋瑜让出了些空,邱年在他的身侧,卧室的灯熄灭了,只留了盏床头灯,于是光只是聚拢在狭窄的方寸之间,宋瑜攥着邱年的右手,观察手心里的纹路。
他有太多话要讲,夜色可以当听客,万物都可以看戏,他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我能先……亲吻下您吗?”宋瑜犹豫了下,抬眼看邱年。
“好。”
邱年总是能轻易安抚他的所有情绪,只是靠亲吻和拥抱就可以,他捧着邱年的脸,柔软反复地亲吻着邱年的嘴唇,邱年放任他的所有动作,只是松松环住他的腰这莫名给了宋瑜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说吧,”邱年揽着他的肩膀,“我听着。”
“我……我经常觉得我像个罪人,”宋瑜攥紧了他的手,事情太多太杂,于是只是想到哪儿就说哪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一个月前,黄昏的体育课后,蒋致给赤裸的他盖上薄被开始,所有的情欲、挣扎、爱意与压抑都化成了无形的轮子,杂乱无章的滚动起来,宋瑜觉得自己像跪在神像前的信徒,而他的牧师在听他忏悔,他说得毫无头绪,一会儿说“我喜欢他们”,一会儿说“可我也喜欢他”,画室里的画,医务室里的亲吻都似乎蒙了层雾气。
说完最后一个字,宋瑜攥紧了手,下意识抬头看表,却也只是过去了十三分钟。
那么多情与爱,那么多挣扎与痛苦,最后只值十三分钟,几百秒的时间而已。
“你看,”宋瑜轻声说,“我就这么一个人。”
“他一定是听出来了的,我不知道许容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他知道了,他不想继续了,他想分开,”宋瑜声音有些哑,“我一点都不想和他分开,我也不想和……蒋致他们分开,但我对不起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没理由被我欺骗,也没必要去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