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枕边传来仲玉均匀细微的呼吸声,青鸾自黑暗中睁眼,久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人。
曾经,他是先生,是老师,更是她前世今生的死对头,如今,他是驸马,是夫君,是她在这世上除了皇帝以外,唯一还能依靠一二的人。
可世事从不会随人愿,她得了重生,就注定会失去旁的。
不亲自己的亲人和不爱自己的爱人,两人如今站在对立面,只有她夹杂其中,生不如死。
注目良久,少女自黑暗中悄悄起身,捡起地上披风随手搭在身上,点燃一盏油灯走到桌前,提笔开始书写。
当写到最后“和离”二字时,少女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没能忍住泪水,她双手颤抖,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去,滴在信封上,将黑墨晕开。执笔写完这两个字,她好像被抽掉魂魄一般,毛笔落地的同时她也瘫软在椅子上,望着屏风内那个还熟睡着的身影,无声落泪。
他与她的婚事,原本就是闹剧,如今也该结束了。
辰星凌日
从大牢走出来, 陆明黑着眼圈,一看就是通宵熬夜所致。他看着旁边神清气爽的仲玉,面色不爽。
“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针对仲兄还是偏爱于你, 现在这些个琐碎的事情你如今一律不用管,在家天天守着夫人等消息, 最多就是像现在这样, 带着我们这些兄弟调查大半个月的结果来见一见张弈就完事儿了, 真是闲散逍遥。”
昨夜的温存确实让仲玉劳累多日的心神放松不少, 毕竟看着青鸾眉头舒展,他才能t放心做其他事。内忧少了,外患也变得没那么磨人,但他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今日没什么收获,陆兄不必在这里阴阳怪气, 今后还有得忙。”
张弈没曾想到, 自己还没来得及离京, 就在城门口被仲玉的人抓住。今日审问期间, 将几年前他与契丹族人私下往来, 看上去像是达成了什么交易的各类往来书信和银钱交易的证据放在他面前,要他供出还潜藏在京城甚至有可能是潜伏在皇宫里的细作, 他自然不肯。这几日只一味否认,受尽了酷刑也一字不说。
本以为观尘的出现能引他开口, 仲玉今天一早便带着陆明进了大牢, 一句“我们找到了宫女景春当年生下的孩子”让张弈登时反应巨大,揪着仲玉问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
“做个交换吧, 张大人, 你告诉我,京中还在联系你的人是谁, 我就告诉你,景春的,哦,不对,也可以说是大人你的孩子,在哪里。”
铁链哗啦作响,张弈原本已经气息奄奄,拼死从架子上抬起头来,恨不能将双手挣脱,绷直十指朝仲玉伸过去,若不是被绑着,此刻他那双带血的手已经掐在仲玉脖子上。
“不过是危言耸听,那孩子是死是活,我调查了十几年一点消息也无,就凭你一句话,我岂会上当?除非你把那孩子带到我面前来,否则我是不会说的!”
对于观尘的身份,仲玉其实也没有完全确定,他甚至觉得,那一夜景春生下孩子以后就将他放在宫内与宫外唯一一条连通的河流里顺水而下,离开皇宫,自己却又跑到皇后寝殿去送死完全是不合常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