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端详那垂髫小儿半晌,才指着小姜颜的头发低低笑道:“你周岁时剃发了?”
画中的小女童光着脑袋,唯有额前垂下一绺儿,看着像街边泥人摊上捏的送财童子似的。见苻离取笑自己,姜颜颇为不服道:“笑我作甚?小孩儿都要剃胎发的,我就不信你儿时不曾剃过。再说了,我早忘了自个儿四岁之前的记忆,这模样都是从爹娘那儿听来的。”
见苻离还在笑,姜颜便捂住自己周岁时的光头画像,催促他继续往后翻。
第二页,姜颜两岁。这会子她剃掉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不少了,戴了个虎头帽子,眼睛晶亮,手中举着一支风车,似是在蹒跚奔跑。
第三页,姜颜三岁。莲藕人似的小丫头跌坐在地上,额角脏兮兮的,做嚎啕大哭状。
“跌跤了?”苻离问。
“嗯,为了追一只蝴蝶。”姜颜笑着评判过去的自己,“好傻。”
苻离却一点都不觉得傻。他目光染了烛光的暖,拇指轻轻在画中女孩的眼角拂了拂,似乎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第四页,姜颜四岁。小小的姑娘扎着双丫髻,晃荡着小短腿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歪头噘嘴,眼睛却望着窗外树梢上的麻雀,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姜颜自个儿看乐了,指着画中的女孩儿道:“这是我刚学练字那会儿。听阿爹说,我那时根本静不下心学写字,每每都是胡乱画两笔了事。”
翻到第十五页,画中开始出现另一个少年。
十五岁,画中的少女捂着腰间的玉,而少年却昂首挺胸,面无表情地与她对峙。
十六岁,石桥上的少女手捧着蟹黄月团,与少年并肩而站,头顶是一片灯海璀璨。
十七岁,凌霄桥边并蒂莲开,定情一吻。
十八岁,会试过后,礼部门前的官道上烟雨蒙蒙,锦衣卫少年手撑雨伞,与一身儒服的少女比肩而行,纸伞往她的方向倾斜,似是要替她遮挡所有的风雨……
十九岁……十九岁那页的纸上并没有图画,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