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喊了什么?她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逃也似地冲出门时,脚踝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珠渗进丝袜里,像雪地上突兀的红莓。
现在那道伤口已经结痂了。
可心里某个地方,却开始溃烂。
十二小时的航程里,她断断续续地做梦。
梦里总有人在身后追她,脚步声不紧不慢,像是笃定她逃不掉。
她不敢回头,可某个转弯处,余光还是瞥见了那人的轮廓瘦高的影子,肩膀的线条很漂亮,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浅色的戒痕。
她惊醒时,飞机正在降落。
北极圈的云层压得很低,灰白色的,像一块浸了水的毛毡,沉沉地裹住机身。
取行李时,沈知意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转机大厅的电子屏上滚动着世界各地的时间,她盯着“北京时间”那栏看了很久,久到眼眶发酸。这个点陆燃应该在开会,或者和客户吃饭,又或者……
她猛地掐断思绪,拖着行李箱走向前往特罗姆瑟的登机口。
候机室的玻璃窗外,一架飞机正迎着风雪起飞。
银灰色的机翼划过铅灰色的天,像一把钝刀割开棉花。
沈知意突然想起某个周末的下午,她和陆燃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男女主角在机场告别时,陆燃突然捏了捏她的手指:“要是哪天你跑了,我就买张机票追过去。”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笑着说了句“幼稚”。
现在她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