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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山羊纹银当卢:海昏侯墓中的丝路遗珍(第1页)

2015年11月,南昌墎墩山的考古发掘现场,当考古人员清理海昏侯墓西侧车马坑时,一件造型独特的银质器物逐渐显露出真容——一只回首张望的山羊纹银当卢镶嵌于漆木车马器之上,表面的鎏金层虽已斑驳,却难掩其灵动之态。这件器物的发现,不仅为研究汉代贵族车马制度提供了实物例证,更揭开了西汉时期中原与西域文化交流的神秘面纱。经过多年修复与研究,这枚银当卢终于在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与观众见面,其独特的造型和深刻的文化内涵,成为解读汉代文明的一把钥匙。

一、身世溯源:从西域羱羊到汉家祥瑞

山羊纹银当卢的原型,是生活在中亚高原的羱羊(Capra ibex)。这种体型健硕、长着弯刀状巨角的野山羊,早在公元前4000年的苏萨古城陶瓶上便已出现。至西汉时期,随着张骞凿空西域,羱羊形象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原,与本土的祥瑞文化相结合,逐渐演变为兼具神性与世俗审美的艺术符号。

海昏侯刘贺的特殊身份,为这枚银当卢的文化内涵注入了复杂基因。作为汉武帝之孙,刘贺自幼浸润于齐鲁文化,昌邑国(今山东巨野)的儒学底蕴在其墓葬中留下深刻烙印——《论语》竹简、孔子徒人图漆衣镜等文物,印证了其对儒家礼制的尊崇。然而,公元前74年的27天皇帝生涯被废后,刘贺从长安贬至豫章(今江西南昌),其政治失意后的精神寄托,在墓葬文物中悄然流露。银当卢被置于车马坑的核心位置,既是实用的车马装饰,也暗含了其试图通过文化认同重塑身份的意图。

更值得注意的是,银当卢的造型与汉代升仙信仰一脉相承。《急就篇》记载:“西方有野羊,大角。牡者曰羱,牝者曰羠。”这种来自西域的羱羊,在汉代被赋予通灵仙界的神性。银当卢上的山羊回首姿态,与长沙马王堆汉墓帛画中的“引魂升天”图异曲同工,暗示其作为墓主灵魂向导的功能。这种将西域动物形象融入本土信仰体系的设计,体现了汉代文化的包容性与创造力。

二、形制解码:汉代金银器工艺的巅峰之作

海昏侯墓出土的山羊纹银当卢通高约13.1厘米,宽6.5厘米,采用高纯度银质铸造,表面局部鎏金。其造型为一只站立的羱羊,头部微转,双目圆睁,弯刀状巨角向后弯曲,双耳竖立,颈部短粗,前肢自然下垂,后肢弯曲呈蓄力状。羊的背部有一道长方形凹槽,推测为镶嵌于漆木车马器表面的痕迹。其表面残留有朱砂彩绘痕迹,虽历经千年仍隐约可见,推测原为鲜艳的毛发和纹饰。

雕刻工艺方面,银当卢采用了圆雕与浅浮雕相结合的技法。羊的五官、四肢等部位通过圆雕技法塑造,立体感强;而毛发、鳞片等细节则以浅浮雕表现,线条流畅细腻。例如,羊的耳朵采用阴线刻画出轮廓,眼睛则以圆形凹坑表现,瞳孔处残留有黑色颜料,增添了几分灵动。更令人惊叹的是,羊的羊角采用了透雕技法,五根趾甲的弧度都刻画得极为逼真,展现了汉代工匠对细节的极致追求。

与其他汉代当卢相比,海昏侯墓的山羊纹银当卢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例如,徐州北洞山楚王墓出土的青铜当卢,造型肥硕,强调了羊的温顺一面;而安徽阜阳出土的嵌宝石鎏金当卢,通体镶嵌绿松石,展现了贵族的奢华审美。海昏侯墓的银当卢则介于两者之间,既保留了羱羊的威严,又融入了憨态可掬的元素,形成了独特的艺术张力。这种风格可能与刘贺的个人审美有关,既延续了昌邑王府的庄重,又暗含了其政治失意后的情感寄托。

三、考古实证:破解汉代车马制度的关键钥匙

银当卢出土于海昏侯墓西侧车马坑,这里相当于刘贺生前的车马仪仗场所。周围伴出的鎏金青铜车軎、错银马衔、彩绘漆木车舆等文物,印证了其作为实用器的功能。考古人员发现,当卢表面残留有多次使用的痕迹,漆木车马器表面的彩绘与银当卢的鎏金痕迹相互呼应,推测其生前曾长期置于车马之上,用于宴饮、祭祀等场合。

修复过程本身就是一部科技考古的教科书。出土时,银当卢因长期浸泡和挤压而严重变形,部分鎏金层脱落。考古人员采用乙醇高级醇脱水法,通过置换银质内部的水分,使其逐渐恢复原状。在修复过程中,多光谱成像技术发挥了关键作用——通过不同波长的光源照射,原本模糊的彩绘纹饰在成像仪上清晰显现。例如,羊颈部的羽毛纹理和脚掌的鳞片图案,就是在红外光下才得以完整释读。此外,X射线荧光分析显示,彩绘颜料中含有朱砂、石黄、炭黑等矿物成分,与汉代文献记载的颜料制备技术一致。

更令人称奇的是,银当卢的工艺与其他文物形成了互证。例如,主椁室出土的青铜雁鱼灯,其导烟管设计与银当卢的辟邪功能异曲同工,均体现了汉代工匠对实用性与精神性的双重追求。此外,银当卢与漆衣镜上的孔子徒人图、《论语》竹简等文物共同构建起刘贺的精神世界,既彰显了其贵族身份,又暗含了其对儒家礼制的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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