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枪轻轻一挑,缝合处渗出血珠,里面竟蜷着半条尚未成型的蛊虫,虫身裹着他当年背叛时的愧疚,此刻正发出细不可闻的呜咽。
店小二忽然盯着自己渗黑血的尾巴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原来‘永生’是这样的……魂灵被妖纹啃成渣,连喊自己名字的力气都没了……”
他忽然踉跄着扑向柜台后的少女,却在触到她手腕“醒世纹”的瞬间泪如雨下——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光纹,和他妹妹小时候画在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当年他为了换妖皮,亲手用刀刮掉了那道纹。
“囡囡……哥错了……”他指尖划过少女的纹,血珠落在纹上,竟让“醒世”二字亮起微光。
大堂里的混战渐息。有人被叶凡的星砂光刃划破妖纹,看见枕头下藏了十年的人族玉佩,玉佩上“护道”二字被磨得发亮;有人被金澜的雷光震碎妖力,蹲在地上抠腿上的“卑贱种”刺青,指甲缝渗出血来,却笑着说“疼得好,疼得像个人了”。
人腿骨形状的糕点被踩成碎渣,露出里面裹着的人族灵识残片,每片都在喊着同一个名字——“阿狗”“囡囡”“虎娃”,那是他们被抛弃的、作为“人”的乳名。
王腾断枪扫过最后一个扑来的半妖,枪尖停在对方别着的“护道”残牌前。半妖喉间涌着黑血,却伸手摸向枪杆上的“人”字刻痕,指尖划过凹痕时,记忆如潮水涌来:父亲临终前把这块腰牌塞给他,说“人活一世,腰要直,心要热”。
“我……我把腰弯了,心凉了……”他忽然笑了,血泪混着妖纹碎渣落下,“可这字还在,原来……心还没死透……”
当镇魔鼎光浆漫进客栈时,王腾看见店小二抱着少女的腿哭号,手里攥着半粒槐花瓣——那是母亲当年别在他衣襟上的,被他踩进泥里三个月,此刻却在光浆里重新泛起香气。
金澜收起雷光鞭,看见熊爪大汉正用没了妖纹的手,小心翼翼捡起孩子掉在地上的麦饼,饼上“人”字被他掌心温度焐得发暖,像块重新捂热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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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夺路而走时,身后传来“哗啦”巨响——少女摔碎了柜台后的“洗髓换脉术”铜牌,碎瓷片里漂出半片带血的槐花瓣,顺着光浆漂向天井,阳光穿过花瓣脉络,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人”字。
王腾回头,看见暗门后那棵槐树苗正顶着“禁止狗与纯种人族入内”的碎木片生长,嫩芽上沾着的星砂,是光蝶振翅时落下的道韵。
断枪上的光蝶忽然飞向树苗,翅膀掠过之处,妖纹碎裂的半妖们忽然抬头——他们看见,暮色里的罪城天空,竟有星子透过妖雾闪烁,就像他们心里那粒被埋住的种子,在断枪裂妖纹的震动里,终于听见了破土的声音。
金澜擦着鞭上的妖血,指尖还带着雷光的酥麻,却忽然笑了——不是因为打赢了,而是看见那个攥着麦饼的孩子,正把饼分给帮他捡饼的熊爪大汉,两人掌心的“人”字印记相触,竟亮起微光。
叶凡摸着怀里的槐树种,想起少女说的“人族的血该用来种树”,此刻只觉得心口发烫——原来最解气的,不是打断妖纹的枪,不是震碎媚骨的雷,而是看见那些曾弯下的脊梁,正借着这道光,慢慢撑起“人”字的两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