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慌忙闭眼默诵——清心经,一篇被他记住,却从未修炼过的心法,试图稳住心神。
临阵抱佛脚,尤其还是心法,那可不像刀法、剑法,学一招就能用,此时,迟了。
心神还没稳下来,便嗅到软榻边鎏金兽炉里袅袅升起的苏合香。
“小弟弟睫毛抖得这般厉害,莫不是在偷看姐姐?”温软身躯忽地欺近,金铃脆响惊破满室寂静。
王川猛然睁眼,正对上一截白玉似的脖颈,那抹雪色顺着松垮衣襟蜿蜒而下,在烛火中晕染出朦胧光晕。
殿外忽起夜风,十二道蟠龙柱间的鲛绡帷幕翻卷如浪。
王川踉跄后退时踩到曳地裙裾,两人竟齐齐跌进翡翠软榻。
少年手忙脚乱要撑起身子,掌心却按到团温软云絮——原是压住了女子散落的青丝。
“你,你这妖女,到底想做什么?对我使了什么妖法?”王川耳尖红得滴血,声音却虚得发飘。
他分明看见女子眼底掠过狡黠笑意,像极了情场老手见到情人那般。
狐女梦醒醒忽然握住少年手腕,引着他抚上自己云鬓间的累丝点翠簪。
玉指轻旋间,那簪头竟绽开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我可不是妖女,我是织梦灵狐一族的狐女,这幻海万千气象,唯有情字最是真切,小弟弟且看——”
簪尖忽地刺破王川指尖,殷红血珠坠入酒樽。
霎时间满殿金玉化作流萤纷飞,星河穹顶倒悬如镜,镜中竟映出王川五岁那年偷看邻家浣衣女,被母亲罚跪祠堂的旧事;又闪过他偶尔辗转反侧时,不自觉在玉简空白处描画的模糊倩影。
少年如遭雷殛。
原来那些被他当作心魔压制的绮念,此刻竟如春草遇雨,在幻境滋养下疯长成遮天蔽日的藤蔓。
他忽然看清女子腰间金铃纹路——分明与其狐尾展开,末端的妖异眼瞳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