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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半,黑暗开始稀释,窗帘边缘渗进一层灰蓝。鸟鸣突兀地刺破寂静,尖锐得让他蜷缩,晨光像硫酸,缓慢腐蚀着夜的最后防线。他想起大学毕业后,两人都回到了潼川,那一年,他们终于捅破那层窗户纸,在陈咏凌喝醉的一个深夜,他终于和黎晴晴表了白,两人在一起了。可在一起后的日常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和谐与甜蜜。争吵总是从最微小的裂缝开始,一句被曲解的话,一个忘记的承诺,或者只是从谁先低头的问题开始,黎晴晴的沉默像冰层下的暗流,而他的冷言则如擦亮的火柴,只需一瞬,便能将压抑的氧气烧尽。在两人相处的空气里,长飘满未出口的辩白,像玻璃碎片,踩上去疼,却谁也不肯先弯腰拾起来。
有时,怒火熄灭后的深夜里,他会盯着她熟睡的侧脸,想起她曾经是否也这样蜷缩在别的男人身侧;而她会在黎明时分,看着他独自站在阳台的背影,想起别的女人靠在他怀里的模样。天亮后,骄傲又爬上他们的脊梁,化作铠甲。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和各自翻出的旧账,将他们的爱意逐渐轻贱,最后化作了厌倦。 虽然他们的爱仍在,但是长出了倒刺,每一次靠近,都让旧伤添上新痕,最后他们分手了,可分开后他们依旧保持长达了好几年的拉扯,反反复复在对方的心里践踏,不死不休。
陈咏凌想到这里,眼球开始干涩发烫,仿佛被砂纸摩擦,可闭上眼,视网膜上仍跳动着猩红的噪点。
凌晨五点半,天快亮了,他干脆坐起身,像一具被掏空的壳。镜子里他的脸色青白,眼下浮着两片淤影。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的夜晚,从得知黎晴晴离婚的那刻,再也无法真正的结束。
他考虑了再三,最终还是给喻音打去了电话。
“喻音,我想回去找她……”陈咏凌的声音带着七分苦涩和三分沙哑。
喻音在电话那头叹气:“我想到了。”
自从她决定告诉陈咏凌的那刻起,她便猜测到陈咏凌还是放不下。
其实黎晴晴在苦苦哀求她不要让陈咏凌知道她离婚的消息时,喻音就已经清楚,这两人必定还会有不眠不止的纠葛。
真正的放下不是任何一方删除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不是故作潇洒的祝福,不是怕自己的不堪被对方知道和看见。真正的放下是不必在乎,是遗忘,是连去想对方都懒得费力气,很显然,他们两人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咏凌,这次你真的想好了吗?晴晴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蹉跎和折磨了。”
陈咏凌的喉咙翻滚了一下:“……我想好了,我已经错过她一次,这次我会好好珍惜。”
喻音回想起黎晴晴那满身的伤痕,心里的苦涩翻涌,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晴晴她……吃了很多苦,才从那段婚姻里面逃脱出来,她虽获得了自由,可那段痛苦的经历会被永远囚禁在她的记忆里,她再不能承受任何的打击,无论是精神上的剥削,还是肉体上的折磨……”
陈咏凌哑然,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怎么了?”
“其实我上次回去,是感受到了她在电话里向我求救,我回去潼川找她的那晚……”
喻音的讲述像一轴缓缓铺开的绢布,每一寸都绣满了繁复的细节,每一个停顿都抖落更多绒毛般的琐碎。陈咏凌一边听着,视线开始涣散,他跟着喻音的描述在脑海中想像出了那晚的情景,垂落在大腿处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最后用力握成了拳头。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颈侧的青筋悄然浮现,下颌线绷紧后在牙齿咬合处鼓起坚硬的棱角,随后眼眶微微发红,不是那种悲伤的湿润,而是某种灼热的、干燥的充血。
“他居然敢……打她。”陈咏凌瞳孔收缩成了针尖,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刃,当最后两个字从他齿缝里挤出来时,电话那头的喻音已经听出了他无法再压抑住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