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微妙的当属赵举。平调青州监,看似平级,实则是被连根拔起。青州是秦权嫡系经营多年的铁桶,一个空降的“功臣”,注定是个被供起来削权的泥菩萨。
唯有一事,石沉大海。
秦权与我那赌命的十万两债务,在煌煌战功与冰冷公文之间,被轻描淡写地抹去,仿佛从未存在。
“岂有此理!首功不录,连个虚名都没有!镇武司眼瞎了吗!”陆明川一拳砸在客栈的桌上,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杜清远双目通红,“谁他妈不知道,不死宗的老巢是姐夫哥一刀一枪捅穿的!姓秦的分明是卸磨杀驴!”他挥舞着双拳,“这身狗皮,老子不穿了!送四叔灵柩回青州,从此江湖路远!”
杜红菱抱臂冷笑,“这就是我当年宁可当个野路子,也不进镇武司这口染缸的原因!功劳是上头的,血债是自己的。姐夫哥,不如跟我回青州,这腌臜地儿配不上你!”
杜清远道:“对,回家见见老爷子,没准同意你跟我姐的婚事了!”
我心中饶是怒火中烧,嘴边却是无尽苦涩。
秦权这一招够狠!
他用一纸轻飘飘的调令告诉所有人:违逆掌司意志的人,连被清算的资格都没有。
从我保下沐雨的那一刻,这结局就已注定。
“淮州监正贾大人到!”一声拖长的通传刺破压抑。
贾正义独臂按着崭新的刀柄,玄黑色的监正袍异常地显眼。他身后跟着一队沉默的税吏,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挥手屏退随从,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喉结滚动了几次,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江小哥,贾某知道,这身袍子,是用小山门兄弟的命,还有……还有你那份泼天功劳垫起来的。”他不敢看我的眼睛,“秦掌司他……唉!”
我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心中那点不平反倒淡了。
他贾正义从血手人屠挣扎到今天的独臂修罗,渴望的正是一个“正大光明”的监正之位。
这位置,是他用断臂、用狠辣、用踩着无数尸骨换来的,同样也沾着我的光。
“恭喜贾监正,”我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平步青云,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