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兀自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华丽的金色刀鞘和妖异的暗红血纹,在血泊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狰狞。
粘稠的鲜血顺着刀柄、刀鞘流淌下来,覆盖在冰冷的石板上,又迅速被石板吸收、凝固,将那柄匕首牢牢地“焊”在了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它不再仅仅是一把匕首,而是一个图腾,一个用生命和恐惧浇铸而成的权力图腾,无声地宣告着“毕条勒特汗”对这片土地、对这里所有生灵的绝对主宰。
刺鼻的血腥味在巴扎上空盘旋、沉淀,与之前的喧嚣混杂,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无数双眼睛惊恐地盯着那柄插在血泊中的匕首,盯着那个站在尸骸中央、如同魔神般的男人。
绝对的死寂中,只有那匕首的嗡鸣,和远处不知是谁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啜泣声。
阿古柏冰冷的视线扫过一张张惨白如纸、写满恐惧的面孔。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尖斜指苍穹,刀身上倒映着巴扎扭曲的影像和淋漓的血色,声音如同西伯利亚寒流刮过冰原:
“从喀什噶尔的绿洲到乌鲁木齐的雪原,哲德沙尔的马蹄所至,唯有臣服,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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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刀,在哲德沙尔汗国的版图上刻下扩张的印记,也刻下更深的血痕。
阿古柏的铁骑踏过天山南北,吐鲁番的葡萄架下染过血,乌鲁木齐的城头也最终插上了哲德沙尔的狼头旗。
汗国的疆域达到了顶点,如同一个被强行吹胀、随时可能爆裂的皮囊。
然而,那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金鞘匕首,其上的血色却一日深过一日,几乎掩盖了黄金的本色。
每一次出鞘,都意味着一个村庄的消失,一个家族的湮灭,一种古老声音的永久沉寂。
阿古柏的统治,建立在一片由无数冤魂和各族白骨堆砌而成的流沙之上,表面的巍峨之下,是日夜噬咬根基的仇恨与恐惧。
他试图用更多的血去浇灌,去凝固这流沙,却不知这只会让它陷落得更快。
天山以北的严冬,终于降临了。乌鲁木齐,这座刚刚被纳入汗国版图不久的重镇,在1869年的岁末,迎来了数十年未遇的酷寒。
狂风如同千万头暴怒的白色巨兽,从西伯利亚荒原席卷而下,裹挟着坚硬的雪粒,日夜不停地咆哮、撕扯着这座城市天地间一片混沌,目之所及皆是翻滚的、刺骨的白色。
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屋檐下挂满了粗如儿臂的冰凌,如同恶魔的獠牙。
积雪深可没膝,街道被彻底封死,连最耐寒的牲畜也蜷缩在圈里,发出绝望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