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杨钊眉头骤然绞紧,额间挤出三道深沟。他手中越窑青瓷茶盏猛地一晃,滚烫的茶水泼洒在紫袍上,洇出深色痕迹。
杨曦见状,急忙膝行上前:“这厮不知给姑姑灌了什么迷魂汤!当着贵妃的面掌掴孩儿,姑姑竟...竟说打得好!”他说到痛处,喉间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啪!”
名贵的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杨钊霍然起身,脸色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杨玉环这态度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杨家今日的泼天富贵,全系于那位“解语花”的一颦一笑。
杨钊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杨玉环竟纵容外人责打杨氏子弟?这分明是根基动摇的征兆!
“此话当真?”他猛地揪住杨曦衣领,声若雷霆,震得梁间灰尘簌簌落下。
杨曦被勒得面色发紫,仍挣扎着点头:“千真...万确...”
“贵妃因何看重此人?”杨钊五指松了松。
“孩儿...不知...”杨曦眼珠乱转,随即如毒蛇吐信般诋毁起来:“那李乾不过是个谄媚小人,除了溜须拍马,胸中半点韬略也无!”
杨钊闻言反而冷笑。若论曲意逢迎,这长安城谁及得上他杨钊?当即拂袖而起:“备轿!即刻入宫!”
“父亲且换朝服...”杨曦话音未落,就见杨钊抓起阶前积雪,在紫袍上揉出斑驳水痕。那精心制造的“风尘仆仆”之态,正是要给贵妃看的苦肉计。
兴庆宫·沉香亭
杨贵妃正以纤纤玉指剥着岭南鲜荔。丹唇轻启时,连吐出的荔枝核都带着万种风情。
“娘娘,杨钊候见。”宫女跪禀。
“宣。”贵妃漫应一声,指尖染着荔枝汁液,宛如珊瑚缀玉。
当杨钊踉跄入殿时,那身狼狈官服果然惹得贵妃蹙眉:“堂兄这是...”
“臣杨钊叩见娘娘!”杨钊重重叩首。
只见杨钊衣衫半湿,袍角沾满泥渍,发髻散乱,活像个连夜逃难的商贾。他伏在地上喘得厉害,肩膀一耸一耸,偏又强撑着不肯咳出声,这副狼狈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