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小赌坊闷如蒸笼,“小小小,押小!”沈老爹焦灼地蹲在乌木桌底抠骰子,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沾着今晨捆女儿时蹭的金粉。
混乱之中,忽听见熟悉的声音高喊:“二十两,押大!”抬眼一看,惊得他撞翻条凳:“知、知意?!”
本该在洞房哭啼的女儿,此刻竟出现在他面前拍着桌板......
“四五六,大!”骰蛊掀开刹那,沈老爹浑浊瞳孔进精光,三局过后,破布袋撑得滚圆!沈知意却故作可怜,向沈老爹撒娇道:“爹爹,女儿年纪尚小,不愿嫁人..今日赢的赌钱权当是孝敬爹爹可好?”
不管三七二十一,沈老爹饿虎扑食般地搂过钱袋,得利之后全然忘记女儿今日的“逃婚”。
沈知意得意地看着掉进钱眼里的沈老爹:一切全在她的掌握之中。
依稀记得前世爹爹欠债归家,嘴里总会嘟囔着:“娘的,早知要是押...就好了!”见其毫无回应,进而抱住他的胳膊,摇晃着说道:“爹,女儿想吃鸡腿~”
沈老爹后背窜起凉气,眼前人分明在笑,杏眼里却凝着腊月霜...他佯装咳嗽摸向酒葫芦:“炖...炖两只!”假笑堆出满脸褶。
酉时末的沈家小院飘着荤香,上一次啃的鸡腿还是兄长吃剩下的。
沈知意冷眼看着沈老爹偷摸数钱,窗外传来沈明轩的叫骂声:“小贱人!老子......”
“闭嘴!”沈老爹抄起火棍冲出去,“混账东西,再扰你妹用饭,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沈知意弹飞鸡骨,正砸中兄长撅起的腚。看那父子俩追打至灶台边,踹翻的砂锅里滚出一块“当归”,殊不知是她掺了巴豆的树根。
月过柳梢时,换好白衣素裙的她坐在窗边发呆,仿佛已无人在意这场“逃婚闹剧”。眼神闪过嫁妆箱底,瞥见那本已被翻烂的《青洲婚律》,书页间夹着一根褪色红绳,正是曾救她跳崖的官人腕上所系之物。
也不知面具男找到密信与否。只听爹爹提起过荣记赌坊不是平民百姓能踏足的,他曾“有幸”随赌友混进去,而密信一事还是沈老爹喝醉酒说秃噜嘴的。
不管了,得先把藏在陶罐里的铜钱拿回来!
沈知意蹑手蹑脚溜进柴房,屏住呼吸去够藏到灶灰里的陶罐,五串铜钱冰冷地蜷在罐底,她飞快地将铜钱塞进内襟,襦裙内袋鼓起个快乐的小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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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被翻走...”话音未落,厨房突传瓷碗磕碰声。沈老爹压着嗓子道:“你急个屁!那丫头今天赌运邪乎...”
指甲抠进掌心,她贴着墙根挪近,透过窗纸破洞看见父子俩对饮,豁口海碗盛着浓白汤汁,正是她傍晚孝敬二人的“当归”炖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