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干净。”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不容任何回旋的尖锐。
先前执扫帚的仆人不敢怠慢,忙不迭将地上的新灰连带未干的擦地水痕一同扫去。
动作大了些,扬起点更细的烟尘,白布下传来一声模糊的抽气声,身影微不可察地向后晃了晃,仿佛被无形的秽气冲击。
管家抢上一步,低声急斥:“作死!轻着点!”
又转向白布人,弯着腰,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少爷息怒,就干净了,马上就好。”
足足半个时辰时间,整个医馆仿佛被水洗过,木板地湿漉漉地泛着光,药柜顶上纤尘不染,桌案光可鉴人。
徐妙云觉得连空气里那点草药混合灰尘的气味,都稀薄了许多。
白布人终于缓缓吐出一口郁气,紧绷的肩膀稍稍塌下一线。
管家如蒙大赦,也直起腰,揩了揩额角的虚汗。
他朝马淳投来歉然的眼神。
徐妙云这才走到马淳身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奇。
管家拱手赔礼,声音透着沉沉的疲惫:“马神医,少夫人,莫怪,莫怪。这是我家少爷的……老毛病了。”
他看了一眼垂手立回原位的白布人,无奈叹气。
“见了但凡感觉不够齐整、不够洁净的地方,他便如骨鲠在喉。定要亲眼看着手下人扫洒干净了,方寸才好稍安。每日在家中,从晨起睁眼,到深夜熄灯。这扫洒、擦拭,少说也需七八趟。府里粗使仆妇,专门伺候洁净的就有六人。”
“出门更是难。”他目光扫过白布人纤尘不染的袍角,“一旦归家,身上所着的无论外袍内衫,哪怕是袜履。哪怕在外只走了一两步,也要立即换下。更换下来的衣物,必得滚水反复煮过,方能再用。若是出门时日稍长归家,不仅要更换衣袍,更需沐浴清洗数次。便是老夫人探望归家,也要如此。”
徐妙云听得惊心动魄。
“这……”她轻轻吸了口气,“岂非步步艰难,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