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在前山,鼻尖便被一股混杂着焦麦与油烟的怪味撞了个正着。
这气味顺着山风翻卷,连缀着几片被烤得发脆的槐树叶,飘飘摇摇掠过碑林。
守在山门前的外门弟子正捏着传讯符发呆,忽被这味道呛得猛咳起来,抬头望见紫电般掠来的苏烬,慌忙拱手行礼,目光却忍不住往听雪崖方向飘——
那焦糊味浓得几乎能凝成实质,像有只无形的手揪着人味蕾往膳房拽。
听雪崖的膳房本是座三开间的青瓦小筑,临着半亩方塘,平日里蛛网结了半扇窗,唯有檐下铜铃在风里晃出几声清响。
此刻却不同,檐角垂落的冰棱被烟火气烘得滴滴答答,窗纸上映着个青衫人影来回晃动。
偶尔有菜刀剁在砧板上的“笃笃”声穿透木窗,却总在某刻戛然而止,跟着便是锅铲刮擦锅底的刺耳声响。
凌言此刻正站在灶台前,广袖被他挽至肘弯,露出腕间那截皓白的肤色。
他面前的陶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深褐色的汤汁正沿着锅沿往外溢,在灶台上烫出一圈焦黑的印记。
方才那声刺耳响,原是他用竹筷去搅锅里的东西,不慎将搁在灶边的油葫芦碰倒了,半盏菜油顺着锅沿滑进滚汤,瞬间腾起一股青白色油烟。
“……”
他盯着陶锅里骤然膨胀的泡沫,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凝。
早晨苏烬说要吃菌菇煨豆腐,菜谱是他从藏书阁偷瞄来的,此刻却忘了书上究竟写的是先放油还是先放汤。
指尖无意识地蹭过锅沿,触到烫人的陶壁时才猛地回神,连忙抄起旁边的水瓢想往锅里添水,却错拿了装着酱油的细颈瓶。
深褐色的酱汁倾入锅中,本就混沌的汤色霎时变得像墨汁般浓稠。
凌言握着空瓶怔了怔,他自幼在仙门长大,握剑的手比握锅铲的次数多上千倍,去年那碗咸死人的阳春面已是巅峰之作,此刻对着一锅看不出原料的“墨汁”,竟难得生出几分无措。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个来送灵泉水的内门弟子端着铜壶,刚拐过月洞门便顿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