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林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啼,却更显天地间的寂寥。
唯有雨水,不知疲倦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凄风苦雨中,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弄丢了所有的光,只剩下满身的伤痕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结界内的雪还在飘,那是属于凌羲的疯狂与执念。
结界外的雨未停,这是属于他凌言的,无边无际的悲凉与迷茫。
而那道透明的界线,如同命运的嘲弄,将两个世界、两种天气、两段被扭曲的人生,残忍地分割开来,再无交集。
他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被谎言包裹的过去,和那个沾满鲜血的现在。
不知走了多久,连雨水的凉意都渗不透肌肤下灼烧的热度。
凌言踉跄着踩进一滩泥泞,膝盖一软便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磕在冰冷的泥水里,意识像被投入沸鼎的残雪,正寸寸消融。
昏沉中,他又坠入那片粘稠的黑暗,镇虚门的天枢殿在神识深处缓缓展开朱漆飞檐,殿内沉香缭绕,却掩不住玉阶上那股刺骨的寒意。
“凌言……”
那个声音从阴影里浮上来,带着淬了冰的笑意。
凌言抬起头,看见苏烬站在阶上,玄色衣摆拖过光滑的白玉,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脉搏上。
少年时清俊的眉眼已染上凌厉的锋锐,可那双曾映着初雪与烤红薯暖意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阴鸷。
“你这么看着本座做什么?”苏烬俯身,指尖掐住他的下颚,力道狠得几乎要捏碎骨骼。
凌言被迫扬起脖颈,冰凉的玉阶硌着脊背,视野里是对方嘴角残忍的弧度,“呵呵呵……你要不要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嗯?”
指尖猛地碾过他的脸颊,强迫他看向殿中那面悬空的水镜。
镜中倒影模糊晃动,却依稀能看见自己狼狈的姿态——
衣衫破碎,唇角染血,平日里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散乱地黏在汗湿的颈间。
“下贱,卑微!”苏烬的声音贴着他耳畔落下,带着滚烫的恶意,“这就是你青鸾剑尊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