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怀抱很暖,带着他熟悉的、淡淡的松木香,驱散了些许身体里的寒意,却驱不散梦境里残留的刺骨冰冷。
“这是广陵,”苏烬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低头看着凌言苍白的脸,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湿意,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青石镇之乱后,你被那人带走……”
“青石镇的鬼物暴乱了三天才平息,”苏烬的声音更轻了,他将凌言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我才抽出身寻你。对不起……阿言,若不是林衔曦传讯给我,说在广陵附近看见了你,我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你……”
林衔曦……广陵……自己竟浑浑噩噩的来到了广陵。他想开口说什么,喉咙却疼得厉害,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苏烬低头在他额间轻轻吻了一下,“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苦……”
雨丝敲打着客栈木窗,将窗外的广陵城洇成一片朦胧的水墨。
屋内烛火摇曳,映着苏烬俯身吹药的侧影,青瓷碗里升腾的热气氤氲了他眼尾的红痕,那是连日奔波才有的疲惫。
“你换身衣服去。”凌言靠在锦被上,目光落在少年垂落的睫羽上——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未干的雨珠,随着他吹气的动作轻轻颤动。
方才被打横抱进客栈时,这人的外袍早被雨水浸透,此刻却只着一件里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留着道未愈的浅疤。
苏烬没应声,只是将碗沿凑近自己唇边,先试了试温度。
药汁的苦涩味顺着热气漫开,他眉峰微蹙,却在抬眼时笑得像檐角初融的春雪:“好了,不烫了。”
瓷碗递到凌言唇边时,他另一只手已悄悄垫在对方后颈,指尖顺着发尾轻轻摩挲。
“我自己……”凌言的话被截在喉间。苦涩的药汁刚触到舌尖,他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对上苏烬那双浸着水光的眼睛,拒绝的话便化作了一声轻哼。
“听话。”苏烬的指尖蹭过他抿紧的下唇,“在雨里淋了那么久……”
他声音渐低,指腹无意识地揉着凌言发凉的耳垂,“你总不会照顾自己。”
药汁滑入喉咙的瞬间,凌言猛地蹙眉。那苦味像是能渗进骨头缝里,连带着神魂都泛起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