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他玄色衣袍上流淌,转眼他已借力跃上墙头,身影如夜枭般没入沉沉夜幕,唯余几片被惊起的落叶打着旋儿,散落在青石板上。
此后日子如水般流淌。
阮玉萱素白的裙裾掠过燕王府九曲回廊,在佛堂虔诚为双亲燃上三炷香。
腹中胎儿的胎动让她偶尔恍惚,窗棂外的海棠开了又谢,恍惚间又看见安王府的紫藤架下,江南的烟雨。
但每当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那些前尘往事便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几圈涟漪,很快重归平静。
第二天秋天,正是梧桐叶落满阶的时节。
冷家祠堂的青烟袅袅升腾,族老们抱着襁褓中的男婴孩,在冷岭的坟前洒下一杯清酒,告诉他有了后。
酒液渗入黄土,仿佛也将过往的恩怨一并掩埋........
春播秋收,稻浪翻滚了三个轮回。
云洲的阳光依旧肆意倾泻,金芒穿透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烙下斑驳光影。
自窗棂望去,远处山坡宛如被打翻的颜料盘,杜鹃烧红半边山,鸢尾铺就紫霞毯,各色野花争奇斗艳,馥郁花香混着暖风扑进屋内,却吹不散屋内凝滞的气息。
姜兰倚着窗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窗框,眼底映着烂漫春色,却似蒙着层化不开的雾霭。
她望着自由穿梭花间的彩蝶,喉头泛起苦涩,终究只能幽幽叹出一口气,将满心向往咽回肚里。
这时,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扑进屋内。
两岁的粥粥挥舞着莲藕般的手臂,小短腿迈得飞快,圆脸蛋因奔跑涨得通红:“阿娘阿娘!”
他高举着手中物件,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快看,这是爹爹给我做的玩具,可好玩了!”
姜兰垂眸望去,只见那是艘精巧的小渔舟,船身以檀木细细雕琢,船帆缀着银丝绣线,轻轻摇晃时,船舷挂着的铜铃便发出清越声响,连船头垂钓的小人都栩栩如生。